这一忙就忙到暮色沉沉,直到宫人们撑杆点灯笼时,陆知晚才想起一件事——这个时辰了,还没有传召的消息,难道今晚皇帝不见她了?
转念再想,皇帝召幸妃嫔,又不是男女朋友谈恋爱天天都要见面,现在这样才是正常。于是也没再多想,用过晚膳,在院外溜达了两圈,便回屋睡觉。
既然皇帝恩赦,早上不用给顾贵妃请安,陆知晚自是美滋滋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后看看书,赏赏花,喝喝茶,悠闲又安逸。
可这样安逸的日子一连过了三天,皇帝那边再没任何动静,陆知晚开始有些慌了。
她不会是失宠了吧?
难道是那天晚上主动投怀送抱,目的性太过明显,叫狗皇帝心生反感了?可这没道理啊,他若不喜欢,为何还能抱着她睡一夜,第二天又是给她免了请安,又是给她赐了新殿宇,一副恩宠深重的姿态。
陆知晚越想越想不明白,若说男人心海底针,那这狗皇帝的心就是太平洋里的针,一点都摸不透。
她这边复盘着最后一次相处时的情景,宫中其他人则是等着看她笑话。
等到第四天中午,看着明显素了不少的午膳,陆知晚:“……”
她知道宫里一向踩高捧低,但这见风使舵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夏禾心里也急的不行,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问陆知晚该怎么办。陆知晚心说凉拌,嘴上故作淡定地安慰:“再等等吧。”
然而养心殿的动静没等到,她这边倒先出了意外——
平日里用的脂粉被内鬼加了料,原本光滑细嫩的小脸蛋,一下冒出好些个红疹,红彤彤一片瞧着很是骇人。
夏禾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就要去太医。陆知晚忍着脸上的瘙痒,一把拦住她:“先别请太医。”
在夏禾不解的目光里,陆知晚找了条面纱遮住脸,直奔养心殿而去。
这么好的卖惨机会,若不好好珍惜,都对不起脸上这些红疹子。
萧景廷近日为推行新政的事心烦不已,朝臣们分作两拨,每日上朝就跟乌眼鸡似的,互相谩骂抨击,吵得不可开交。
他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他们满口仁义道德为国为民,实则为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利益不被侵犯,只觉可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无趣至极——若不是父皇太过“痴情”,膝下只余他这么一个子嗣,他当个闲散王爷,每日溜猫逗虎,也比坐在高台上看朝臣们吵架来得强。
阖着眼浑浑噩噩又睡过一个上午,朝会总算散了。
他乘辇回宫,想着耳根子总算能清静一会儿,才到养心殿门口,便见一道夕岚色身影扑了上来,伴随着一道声情并茂的哭唤:“陛下,你可要给嫔妾做主啊!”
萧景廷眉心蹙起,刚想喊侍卫,定睛一看,只见身形娇小的女子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泪光潋滟的乌黑眼眸,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那眼神,就好似他是她的救命稻草般,仰慕而依赖。
这女人又在搞哪一出?
陆知晚见他板着脸,皱着眉,一副心情不大好的模样,心下呜呼一声,好像卖惨的时机不太对?
但人都到眼前了,现在打退堂鼓也来不及,她只得边觑着男人的脸色,边调整自己的哭声:“嫔妾并非有意打扰陛下,实是嫔妾被人所害,心下慌乱,只有来找陛下做主。”
萧景廷淡淡扫了眼她脸上的薄纱,也猜到了几分,背在身后的长指摩挲两下,他抬步入殿:“进来回话。”
陆知晚愣了下,而后暗松口气,忙不迭跟上。
殿外陪同的夏禾都看呆了,主子这招竟然真的有用?转念又想,看来陛下心里还是有主子的,待会儿若是见到主子脸上的红疹,定然心疼不已,没准还会搂在怀中温柔安慰一番……
小丫头这边脑补着一些郎情妾意的甜蜜画面,金碧辉煌的殿宇内,萧景廷看着陆知晚摘下面纱后红得像关公的脸庞,一时没忍住,发出这几日来第一声笑。
正酝酿着眼泪准备嘤嘤嘤的陆知晚:“……?”
这还是人吗!
好在萧景廷笑了两声便止住了,不然陆知晚真怕自己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干出什么暴打狗皇帝的事来。
“陛下,人家的脸都成这样了,您还笑!”陆知晚小嘴一撇,委屈娇嗔:“您怎么这么坏。”
萧景廷才将止住的笑意又有些起势,嘴角往下压了压,肃起面孔:“好好说话,别再惹朕笑。”
她哪里惹他笑了?陆知晚心下翻了个白眼,难怪别人当爹的年纪他还是个处,他要不是皇帝,注定孤独终老没人爱!
话虽如此,还是老老实实收敛一些嗲意,红着眼眶将丽风殿出了内鬼的事娓娓道来。
说到后来,她还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一张红通通的小脸凑到萧景廷眼下,乌眸可怜兮兮眨巴:“陛下您瞧,嫔妾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差点就破了相了!”
萧景廷并未计较她的贸然靠近,狭眸低垂,在她面上淡淡扫了一遍。
她五官生得秀致精巧,便是换了个红皮肤,生了些红疹,看久了也莫名顺眼。
只是这女人委实厚颜,这个时候都不忘自夸一番。
两根长指抬起,萧景廷抵住她的额头,一点点往后推去,神情淡漠:“离这么近,想害朕今夜做噩梦?”
陆知晚嘴角轻抽,这男人是喝砒霜长大的吗,嘴这么毒。
下一刻却又听他朝外扬声:“来人,去请御医。”
陆知晚:“……”好吧,她收回上一句话。
皇帝下令,太医院自是不敢怠慢,没多久便有御医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