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喘得有点粗,明显是一路跑来的,说完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李队叩了叩,说:“这是受害者家属,我们必须查明真相,给受害者和家属一个交代。你发现了什么,说吧。”
白大褂这才把化验单放到办公桌上,说:“我是法医,昨天我化验了从太平间拿来的一些证物,主要是白日菊。”
他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很古怪:“白日菊里化验出了一种物质,叫做鲸落兰。”
“鲸落兰……”沈眷脸色变了,连顾树歌也感觉到脊背发凉。
白大褂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听说过鲸落兰。
“这是什么?”李队问。
小年轻就朝向李队,单独跟他解释:“鲸落兰不是一种兰花,而是一种香料。这种香料很少见,也很昂贵。它香味很特别,就跟毒品似的,就让人如痴如醉,入坠旧梦。最初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贵族在舞会上点来助兴。后来越来越多贵族使用,导致鲸落兰成了舞会象征,一旦点燃,就必然伴随翩然起舞。”
他一解释完,连李队也惊住了。
一间空荡荡的太平间里,点着白色的灯,正中是一具像棺材似的冰柜,冰柜里躺着一个死了六天的人,她的脸被撞得看不出原貌,血凝结了,组织液变成黄色的,跟血凝到一起。
一个推着棺材的人走了进来。他开始还是正常的样子,关了门,拿出香来点燃,也许还准备了音乐和红酒,他绕着尸体,翩然起舞,兴许还拿起尸体边上的白日菊,如痴如醉地迈着舞步,转着圈,像是沉醉在旧梦中。
早晨的警局,工作了一夜的人睡眼惺忪,几乎是凭着生物本能和惯性在机械地继续手中的工作。跟大办公室隻隔了一面玻璃墙的小办公室里,三个人都被惊醒过来。
李队胡子拉碴的嘴唇动了动,毕竟是干了几十年刑警的人,什么变态没见过,惊归惊,还不至于被吓住。
白大褂又解释了一下鲸落兰的特点:“这种香还有一个特征,就是散得快,从点燃,到香味消失,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所以哪怕是封闭的太平间,他们一堆人衝进去搜寻证据和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痕迹时,都没有一个人在空气里闻到香味。
沈眷的身体往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一脸沉思。顾树歌看了看其他两个人,朝沈眷边上又挨近两分,她觉得脊背发凉,身上都凉飕飕的,有点害怕。害怕了一会儿,她恍然清醒,提醒自己,你都是个鬼了,为什么还会脊背发凉这种活人的感受。于是脊背上的凉意就从上到下褪了下去,她又是一个缥缈没有知觉的魂体。
顾树歌有点后悔为了摆脱恐惧,而提醒自己已死的事实。哪怕那些真实的感觉只是还是人时留下习惯,也比现在这样飘飘忽忽的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