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被挥退出亭,亲王痛苦地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咬着牙沉声呜咽,大雨喧嚣下,亲卫隐隐约约听见亲王说了什么话。
细细想来,似乎是:我以为我能改变什么,我以为我是掌控者,可是生民在前,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在等着我救,我竟然束手无策!
阮阮,我该怎么办?
那一夜,乔秉居提笔书大义六年忠州疫,写到最后,泣不成声。
此后时间亲王府再未收到过亲王家书,乔秉居只有应召入宫探望太后时,才能偶尔从偶遇的皇帝嘴里听见两句和忠州有关的消息。
腿折的亲卫养好伤又远赴忠州,初时随亲王去忠州的太医院太医已前后回来好几批,皇帝又派其他大臣去忠州助亲王,庞众旺也在钦点之列,天气已从冷到热再到冷,乔秉居托庞众旺往忠州捎了两件亲手缝製的寒衣。
冬去春来,直到大义七年秋,又一季烟暖雨收时,忠州大定,亲王终于回朝。
和风为小叔父举办了盛大的迎接典礼,宫宴一直开到很晚,乔秉居在家做了一桌子饭菜,凉三回又热三回,不能再返锅热时,亲王终于掀帘进来。
十一团五爪朱龙袍穿在清瘦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玉腰带扎出的腰身能有一尺九?翼善冠下,这张脸温和沉静似如从前,眼睛却不再明亮。
乔秉居想衝上来抱住亲王哭一场,从起初对亲王不辞而别的不满,随着时间流逝变成遮遮掩掩的担心,再到后来就慢慢成了平静的等待,从大义六年正月等到七年秋,她在漫长而未知的日子里等回亲王,仿佛等见了又一轮的星孛入北斗。
“快坐,”感觉两人似乎有些生疏了,乔秉居让亲王坐,说:“宫宴上可曾吃好?”
亲王开口,声音不复往日醇厚,却也听不出别的什么,只是感觉有些虚弱无力:“已吃好,你在等我回来?”
“是,”乔秉居说:“我在等你回来。”
一句“等你回来”说不清楚到底包含多少心绪起伏,哽咽了等待者的声音,湿润了等待者的眼底。
亲王目光挨个看过桌上饭菜,说:“以后就不要等了,我不定何时回来。”
亲王没动筷子再吃什么,也没回卧房睡,亲王独自安置在书房。
似乎是,是乔秉居一次次的自作多情了。
忠州平疫抗灾亲王一去就是两年,忠州稳,天下不慌,第二日,皇帝的赏赐雪花片一样飞落亲王府,亲王本人却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