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茶水入喉,暂缓了燥热,却也让她更加清醒,忽然听见一阵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
江芙诗疑惑地朝窗口望去,透过缝隙,庭院中,一个挺拔的背影正在练剑,纷扬的雪花簌簌而下,触地即融。缭绕的剑光如月下奔流,将他周身笼罩在一片清辉之中。
这时她才发现,那人的剑格正中央镶嵌着一块翠绿色的玉石,非常特别。
她不懂剑,也不懂武功。
可她就是莫名觉得,此人武功修为深不可测,已臻化境。
正如眼前,剑光与雪光交织,仿佛浑然天成,竟分不清哪道是剑影,哪片是飞雪。
江芙诗不免看呆了,直到对方剑势一收,回过头来。
两道目光于清冷的空气中骤然相撞。
他没有丝毫被窥破的窘迫,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雪月映照下,平静得如同深潭。
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
江芙诗心尖一跳,立时就想避开,却听那人说:“殿下,雪夜风寒。”
“……嗯。”她应了一声,支摘窗落下,回到寝殿。
方才窗隙透入的凛冽寒气,令她面上的燥热去了几分,,如今一躺下床,倒觉得困意沉沉袭来,又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门外有牢靠之人把守,格外安心,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
转眼就到了十月末,迎冬之期。
在离迎冬典还有些时日的时候,江芙诗就收到了内务府呈上的规程文书。
迎冬典是秋冬之交固定举行的重要庆典,是重要的皇家社交活动,邀请重臣家眷出席是惯例。
所以说,不仅她会出席,娄冰菱作为太尉之女也必然在列,与她有过节的李婉如作为永嘉侯嫡女、李贵妃的侄女,也定会出席。总而言之,是一场热热闹闹的,为皇子公主、世家子弟创造联姻和来往机会的活动。
每年迎冬典都会举办四日,首日抵达安顿、举行开营夜宴;第二日是各家子弟自由游园、诗酒相会;第三日进行马球、射箭等竞技;第四日则是最受瞩目的皇家狩猎。
而江芙诗每年都只是做个看客,从不参与狩猎,主要是她这府上,并无真正精通骑射、能护卫她入围场的人。
出发当天,皇室的仪仗队浩浩荡荡从宫门而出。
因江芙诗住在宫外,所以她的车驾是直接从公主府出发,在半途并入皇家队伍。
跟在她们后头的,是长公主的华丽车驾与她那群格外引人注目的随行队伍。
车队行驶到一处狭窄的临崖路段时,一只野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惊扰了马匹,霎那间,马匹嘶鸣着人立而起,随即发狂般拖着马车冲向山崖!
江芙诗在车厢内被颠得东倒西歪,额头重重撞在车壁上,一阵剧痛传来,耳边是侍女们的尖叫与木头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身跃上马车,斩断套索,在车辆即将坠下悬崖前抱住了车里的江芙诗,带着她腾空落地。
颠簸中,江芙诗紧紧攥住了眼前人的衣襟,直到双足稳稳踏上坚实的地面,才回过神自己被人牢牢护在怀里。
湛霄松开环住她的手臂,后退一步,“属下失礼。”
江芙诗惊魂未定,倒也顾不上这些虚礼,当即有些腿软,身子晃了晃,幸亏青黛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上上下下地打量:“殿下,可有哪里伤到?”
仔细一看,是她华贵的宫装被勾划开了几道口子,露出的手肘处也撞出了一片青紫,看着颇为狼狈,但好在都只是皮外伤。
只不过麻烦的是,他们的车驾彻底损毁,横在路中,导致后方的长公主车队也被迫停了下来。
华丽的车帘被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掀起。
“前头是发生了何事?”长公主江羽慵懒的声音传来。
紫苏连忙小跑着上前致歉并说明情况:“回长公主殿下,我家公主的车驾因野猫惊马而损毁,阻塞了道路,实在万分抱歉!”
“哦?”江羽眉梢微挑:“带本宫瞧瞧是怎么个事。”
江羽从车上下来,施施然行了几步,看到了略显狼狈的江芙诗,以及她身旁气场冷冽的护卫。
“皇姑。”江芙诗施礼:“耽误姑姑行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