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璟不会强迫他,闻言也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出去的话不要跑太远。”
“嗯,我去找爹。”
沿着石径,谢宝琼往谢琢所在的另一个园子走去,绕过假山,眼前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他没有停下步子,往旁边绕了一步,直到再次被那人挡住,他才仰起头看向那人的面容。
他曾见过两次,是齐归的兄长。
“齐大公子,你找我所谓何事?”
齐延垂下眼,眼前的少年经常与他的弟弟齐归站在一起:
“你有见过齐归吗?他不见了。”
听见那个名字,谢宝琼抿起唇,没有直接回答,他认真地打量面前的人,齐延与齐归长得不算相像,两人都是更像母亲的长相,若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人见到他们,大概率不会将两人当成兄弟。
在齐归的口中,齐延是剥离齐府众人的存在,但谢宝琼觉得齐延的眼神与齐府其他人的眼神并无区别。
良久,他才冷着声音开口:“齐大公子才是齐归的兄长,为何要来问我齐归的下落?”
眼前人明显僵硬了一瞬,萦绕在周身的气息萎靡了下来,眉眼间垂落的阴影变化几番,最终定格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哀戚的表情。
谢宝琼见齐延没有开口的打算,便准备绕道而行。
“除了我,他总是与你待在一起。”
谢宝琼抬起的脚落回原地,他再次朝站在假山阴影处的男人投去视线,齐延眼睫投下阴影让他有了几分恍惚的错觉,长相完全不像的两人却在露出同一个神态时让人意识到他们是兄弟的事实。
齐延的声音还在继续传入他的耳中:“他不见的时候,你也刚好不在京城。上次便是这样……”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再次响起时,脸上足以令人恍惚的相似感褪去:“是我叨扰了。”
言罢,朝少年点了下头,朝宴席间走去。
谢宝琼回眸看着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假山后蓦然出声:“他去找他的阿娘了。”
假山旁露出的衣角顿了下,随后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
与齐延分别后,谢宝琼被守在宴席外面的婢女捡到,送他到了一座八角亭边上,八角亭周围挂着纱幔,入口处立了道落梅屏风。
但他远远便从纱幔与屏风的缝隙中看清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等婢女上前禀报,便径直朝里走去,扑到青年的怀中。
“爹。”
青年却不似以往般借势将他搂进怀里,反而将他扶稳站好,轻责了一句:“没规矩。”
不待谢宝琼疑惑,耳旁忽地传来一阵陌生的笑:“谢卿,这便是琼儿?”
“让殿下见笑了。”
谢琢示意谢宝琼上前见礼。
“见过殿下。”谢宝琼说话的同时不忘观察上首坐在林榆身旁的人,一身墨绣云纹锦袍,面容和林榆有几分相似,年纪瞧着与谢琢一般大,应在而立之年左右。
“无妨,都是一家人。”青年态度和善,没受完他的礼,便将他拉过来细细打量:“你不必称我为殿下,叫我舅舅便好。”
谢宝琼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谢琢,又瞟了眼旁边的林榆,见二人都没说些什么,才顺着青年的话叫了声:“舅舅。”
“真乖。”青年摸了摸他的脑袋,和另外两人聊了两句,才看向坐在他怀中自觉地摸了块糕点的小孩:“说来琼儿与麟儿的年岁倒是相仿,琼儿可想要来舅舅府中与你表兄一同念书?”
小孩咬糕点的动作与谢琢端茶盏的手同时一僵。
谢琢接过话:“殿下抬举小儿了。”他不必多言,脸上显露的有苦难说便足以叫林衍打消心思。
“看来谢卿也有头疼之事……”
两人谈话之际,坐在林衍膝头的小孩趁机溜了下去,来到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讨论他学业的林榆身旁,林衍见状也只是笑笑,彻底歇了抓小孩当伴读的想法。
三人在旁边谈论,谢宝琼待了会儿便觉得无趣,他攥着手里的糕点,自己吃一半,剩下的一半扔进湖里喂鱼。
糕点的碎屑打破湖中他的倒影,涟漪的中心冒出几个鱼脑袋,不断开合着鱼唇争抢漂浮的糕点。
谢宝琼将粘在手中的碎末拍到湖中,正要转回身坐好,一条鱼的鱼唇忽然停止翕动,逐渐张大,两侧隐隐撕裂。
他扶着栏杆撑起身,将半个身体都挂了出去,试图看清是怎么回事。
一抹血色忽然在那条鱼的周身荡开,鱼鳞伴随皮肉炸起,形成如同蝴蝶的形状。
等他意识到不对时,头顶忽然飘起鹅毛般的大雪,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往下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