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这会儿刚过酉时。”夏禾站在床边,一一答着:“您和陛下是昨日清晨被锦衣卫救回来的,余总管叫奴婢来养心殿照顾您时,奴婢吓了一跳,还当您……”
她避讳那些不?好的话,继续道:“太医说您是惊吓过度,外加风寒入体,这才导致昏睡不?醒。还好您身上虽有些磕碰,却不?严重,喝一段时日的安神补气汤,静心调养,便无大碍了……对了,您现下觉得怎样?”
看着小丫头担心的面庞,陆知晚安慰地笑笑:“结结实实睡了两天,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夏禾眉头微舒,见陆知晚手中茶水快喝完了,忙接过茶杯去续:“您定然也饿了吧,奴婢去给您端些吃食。”
“等等。”
陆知晚叫住她,微润的唇瓣抿了抿,迟疑出声?:“陛下他……现在何处?还好吗?”
她个没受伤的都昏睡了两日,更别提那男人身上还带着伤,像只病猫。
“您别担心,陛下回来后,太医院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御医都围着他照顾呢。他到底是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虽淋了雨,恢复的也快,今早还在养心殿召见大臣议事,这会儿应当在前头批折子吧。”
这轻描淡写的口吻叫陆知晚惊愕:“他还召见大臣,处理?政事?”
“是呀。”夏禾点?了点?头,见自家主子诧异模样,不?由?疑惑:“有何不?妥吗?”
陆知晚垂眸:“”
难道那天夜里在山洞,他病恹恹的模样是装出来的?
这没道理?,他为何要在她面前装弱。
“主子?”
夏禾又连着唤了两声?,陆知晚才晃过神,轻点?了下头:“你去弄些吃食吧。”
夏禾不?明就里,但看自家主子才将醒来,还虚弱着,也不?好多问,忙屈膝退下。
沉香袅袅的寝殿很快重归静谧。
陆知晚躺靠在柔软的团花锦枕,盯着木质窗棂外变幻的光影,兀自出神。
难道萧景廷恢复能力这么强,一个晚上就痊愈了?亦或是,他对外隐瞒了伤势?
直到夏禾端着吃食回来,陆知晚还在想萧景廷。
夏禾这时也瞧出些端倪来,边往小桌案摆着吃食,边笑着感慨:“看来话本里写的患难见真情是真的,从前主子可不?会如?此记挂陛下”
陆知晚拿筷子的手一顿:“谁记挂他了?”
夏禾拿着托盘耸耸肩,露出个自行意会的暧昧笑容。
陆知晚:“你这丫头越来越胆大了。”
夏禾嘻嘻笑了下,继续布菜。
陆知晚垂眼,盯着碗中的汤水,心头暗道,只不?过是多了一层生死之交的革命友谊罢了。
她的理?想型是顾容予那种温柔儒雅型,萧景廷那种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她是脑子坏了才会喜欢。
日头式微,鼓声?隆隆,已是即将下值的时辰,午门以东的文渊阁内,众位内阁大臣却吵得不?可开交。
“天降贼星,地崩山塌,此乃上天预警,大大的不?详之兆!”
“早先陛下私自出访多回,皆平安无事,独独这回携那陆氏一起,就遇到此等祸事!若不?是陛下乃真龙天子,上天庇佑,怕是也要被这陆氏的晦气连累!”
“钦天监监正吕斯为官多年,推算占卜一向准确,偏偏这回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是,他的确失职该死,可诸位想想,连吕斯都算不?准那祸星的威力,岂敢将她继续留在后宫之中,祸害陛下、危害社稷?”
“前朝便是太白星于昼频现,太史李淳风卜得“帝传三世,武代?李兴,女主昌”卦象,太宗皇帝行仁政,未斩尽杀绝,才有女主天下的荒唐事。如?今上天再?次预警,未免再?现牝鸡司晨的祸事,吾愿前往宣政殿觐见,恳请陛下顾全大局,尽快除了那不?祥妖女。”
“吾随你一起!”
“吾亦往!”
群臣的激愤情绪几乎要将内阁的屋顶都掀破,坐在上座的顾首辅却肃着面庞,一言不?发。
次辅邹德民见状,不?由?倾身问询:“顾公为何不?出声??”
顾首辅缓缓掀起眼皮,扫过屋内众臣,半晌才道:“你们还当陛下是五岁小儿,可随意拿捏?”
屋内众人微怔,纷纷静下来,等顾首辅继续说。
“诸位或许还不?知,昨夜吕斯留下一封告罪书,便于锦衣卫诏狱自缢谢罪。”
顾首辅淡淡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搁在桌案上,手指敲了敲:“这是廊下食后,余明江送来的,说是陛下知晓我们为人朝臣,忠心为君,定然想弄清事故真相,特?地誊抄了一份吕斯的告罪书,叫我们过目。”
“来,诸位依次传递看看罢——”
顾首辅将视线投向次辅邹德民,邹德民会意,率先拿起那本册子,才看两眼,面色就变得凝重。
而后这册子每传一人,那人脸色也随之变换。
一圈下来,方才还激愤嚷嚷着要铲除祸水的朝臣们都噤若寒蝉。
无他,只因这份告罪书,字字句句,皆以吕斯的口吻,诉说他明知东山会有灾祸,但受幕后之人指使,故意隐瞒天象,以此诓得帝妃前往东山,意图谋害帝妃。幕后之人还说,便是皇帝大难不?死,也可推陆氏为祸国妖姬,出来顶罪。
至于那幕后主使是谁,吕斯并?未提及。
顾首辅见他们都看完了,才再?次开口:“诸位现下作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