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帷间光线晦暗,看不清那女人的模样,只能瞧见一个朦胧的轮廓。
因着她的存在,帐中除了他惯常用的龙涎香气,还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女子脂粉甜香……
后宫装腔作势的女人并不少,但像她演技这样拙劣,却不招他讨厌的,倒是头一个。
就是不知,她能演多久。
至于自己为何唯独不排斥她的触碰,且留她在身边,再观察一阵。
翌日清晨,陆知晚是被人推醒的。
上一刻,她在梦里买了个加蛋加肠加鸡柳的煎饼果子,香气喷喷,金黄焦脆,她美滋滋刚要下嘴,手臂就被人猛推一下。
豪华版煎饼果子“啪嗒”掉一地,她的心也跟着“哗啦”碎了,刚想骂是哪个混账走路不长眼,睁眸就对上一张冷冷清清没什么表情的俊美脸庞:“总算舍得醒了?”
陆知晚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昏沉脑袋霎时比喝了八杯冰美式还要清醒。眨了眨刚醒来还有些湿润的乌眸,她揪着被子,朝榻边的男人挤出个讪讪笑容:“陛下早啊。”
萧景廷将她表情尽入眼底:“不早了。”
陆知晚往外看去,帘帐外的光线还灰蒙蒙的,天都没亮,这还不早?
萧景廷道:“五更上朝,现下已过四更天。”
陆知晚啊了声,颇为同情地看他:“原来陛下每日都这么早上朝,真是辛苦了。”
不过他上他的朝,把她推醒干嘛?
不对,她现在是侍寝妃嫔,老板都要去上班了,当员工的哪好继续睡懒觉!
她在心里为自己的迟钝懊恼,抬头就见皇帝一副“你有脑子、但不多”的目光望着她。
陆知晚:“………”好像被鄙视了。
“陛下恕罪,嫔妾头一回侍寝,有些规矩的确不懂,还请您多担待。”她边从舒适被窝起身,边诚恳保证:“下次嫔妾一定注意!”
“下次?”萧景廷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还想侍寝?”
“呃……”这什么破问题,叫她怎么答。
说想的话,显得她不矜持。说不想的话,又违背她想抱大腿当宠妃的计划。
纠结一番,她决定抛弃羞耻豁出脸皮,一双清凌凌乌眸望着面前的男人,眨巴眨巴:“不瞒陛下,嫔妾尚未入宫前就听过陛下威名,心生仰慕。昨日机缘巧合相遇,见陛下不但如传闻里所说的英俊倜傥,还胸襟宽广不计较嫔妾的过错,这份贤德宽厚的品行叫嫔妾愈发敬仰。若陛下不嫌弃嫔妾愚笨,嫔妾自然愿意长伴陛下左右,尽心侍奉。”
含情脉脉说完这番话,陆知晚自己都快吐了,只能暗掐掌心,提醒自己演员的修养——表情管理不能绷,眼神戏要真诚!
外头夜色虽褪,寝殿内的光线依旧灰暗朦胧。
萧景廷垂眸,看着面前娇羞乖巧的女人好一会儿,忽而扯了下唇角,低笑出声。
这声意味不明的笑,给陆知晚整不会了。
笑什么啊!她在深情告白诶,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她的演技。
好在萧景廷也就笑了那么一声便敛了笑意,提步上前。
男人高大的身躯陡然靠近,那双幽深黑眸居高临下睇着她,嗓音低缓:“你说,你仰慕朕?”
男人的目光锐利清明,好似直直看进她心里。
陆知晚掌心掐得更紧,全靠演员的信念顶着这头皮发麻的压力,诚恳点头:“像陛下这样英明神武之人,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女子能不爱慕,嫔妾自也不例外,难道陛下不信嫔妾的心意吗?”
“你的心意……”
萧景廷瞥过她紧张绷起的肩颈,眉梢轻挑:“看你逗朕笑出声的份上,姑且信你。”
陆知晚肩膀放松,长舒口气:“陛下信就好。”
诶不对,谁逗他笑了?!所以他刚才真是在笑她的表白?
不等她多想,便有太监端着皇帝朝服冠冕进来。
陆知晚也没闲着,尽着妃嫔责任,伺候他穿衣,虽说动作有些生疏,但有太监们在旁搭把手,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待穿戴齐整,外头天色也明亮不少,有太监上前提醒太和殿朝臣们已到,萧景廷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再看柱子旁耷拉着脑袋悄悄打哈欠的陆知晚,他眸光微动,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忽然被点名的陆知晚一惊,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上前:“陛下还有何吩咐?”
“牵手。”
“……?”
疑惑归疑惑,陆知晚还是照吩咐,像昨晚一样握住了他的手。
与昨夜牵手不同的是,这次她握了一会儿,那只大掌忽然反握回来。
不但反握了,还像发现什么有趣玩意般,不轻不重捏了两下。
陆知晚都愣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种“挑逗”行为。
直到萧景廷松开她的手,语气平静:“朕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