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可现在,周卿注视着对面正在仔细核对预算的年轻女人,鹅黄色衬衫袖口露出的一截纤细苍白的手腕,翻阅文件的动作却带着些许果断。
&esp;&esp;有点意思。
&esp;&esp;连带着她背负的这段婚姻也有趣了起来。
&esp;&esp;“我认为需要找一位大陆代理人,最好有国资背景,替我们探探虚实。像z行一样,总是走香港加工,出口大陆的路子,成本太高。”
&esp;&esp;“可在大陆想有足够稳固的生产线,免不了和矿产开采方和监管方打交道。更何况,经济改革初的社会整顿还是需要借力公共警备系统,不然就会像去年z行在y省开发翡翠矿一样,叁个月内被村民砸叁回。”
&esp;&esp;周卿思考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那你有人选了吗?”
&esp;&esp;鄢琦抿了抿唇,“没有,但想找,不是难事。”
&esp;&esp;“你要找关总帮忙吗?”周卿下意识抚摸着咖啡杯杯沿,忽然倾身向前,在周芙伶垂眸思考间,问出了那个问题:“最近黄金处于熊市,可我听说,万银最近收购了大量黄金做储备。还有北边的r国——”
&esp;&esp;“经济几欲崩溃,西伯利亚的钻矿和黄金矿也即将拍卖,万银私下已经多次接触过。”
&esp;&esp;“妈咪,”鄢琦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丝般的阴影,侧头看向母亲,“要想继续保持高定路线,我们需要很可靠的原料供应商。”
&esp;&esp;周芙伶盯着女儿那双冷静清澈的眼睛,轻叹了声,杯沿的唇印上缓缓滑下一颗红茶液滴。
&esp;&esp;“琦琦,如果只是为了生意,我很愿意这么做,可我……”
&esp;&esp;“我知道你担心的是我。”
&esp;&esp;鄢琦轻快地笑了笑,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指腹在她虎口的伤疤上摩挲,“你怕我被alex困住的枷锁又多一条。”
&esp;&esp;“可是我在想,你说的对,与其逃避,不如借他去打倒其他人。”
&esp;&esp;“我不想再像十年前一样,只会哭着帮你包扎伤口,对着出轨家暴的父亲,什么都做不了。”
&esp;&esp;“以前你总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就是快乐地享受自己的人生。”
&esp;&esp;鄢琦看着水面上的薄雾和从缝隙中透出的阳光,轻轻地眨动眼睛,忽然回想起他说的话。他说,推翻那些旧的,去创造些新的。
&esp;&esp;“可我觉得,我还可以有更多的应该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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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午餐合胃口吗?”
&esp;&esp;关铭健的指腹擦过她的手腕内侧,中环海滨的风裹挟着轮船的汽笛声,吹拂起她长长的头发。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油墨味,他垂眸轻叹,知道她一定又去了文澜印刷厂。
&esp;&esp;“难吃。”鄢琦撇了撇嘴,随意踢飞脚边一个维他奶空盒,几个英国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回头注视着她年轻的容颜,“午餐菜单少了很多选择,鹅肝也只有蒸的,只有栗子汤和最后的芝士还不错。”
&esp;&esp;关铭健低头笑了笑,攥紧她的手,陪她一起眺望对岸九龙仓码头,“s市也有几家米其林,下周我们去一趟。听我母亲说,外滩那家老字号,下周会新到批法国露杰鹅肝,甜点似乎是白松露巧克力挞。”
&esp;&esp;“你去出差吗?”
&esp;&esp;“嗯,”男人点了点头,从后圈住她的身体,大手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公司合并后,华信总部会放在s市。”
&esp;&esp;“而且s市毕竟是经济特区,昨天你跟我说你在找铺面,我想如果有合适的,s市会比h市更好。”
&esp;&esp;鄢琦眨了眨眼,低头盯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声音飘散在傍晚的风里,“alex,我想找一批能用的人。”
&esp;&esp;关铭健顿了顿,扶着她的肩将人转过身来,望着她那双坦然诚恳的眼睛,“你要有国资背景的开路人,是不是?”
&esp;&esp;“嗯……”鄢琦点了点头,看着他领口那枚蓝宝石领针折射出的冷光,“但我要自己选。”
&esp;&esp;“可以。”
&esp;&esp;他答应得很果决,果决到鄢琦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男人轻笑了声,“我会找人替你收集简历,你自己挑。”
&esp;&esp;“……谢谢。”
&esp;&esp;她纤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着,海风卷走了她轻巧的尾音,又消散在码头嘈杂的人声中。鄢琦下意识捏紧了提包的金属扣,心头有些发慌。
&esp;&esp;关铭健适时地揽住她的肩,温热的掌心恰到好处地施力,带着她沿着海滨长廊缓步前行。他的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远处闪烁的霓虹上,只是搂着她肩膀的手指,正轻轻摩挲着她裸露的肌肤。
&esp;&esp;鸟儿有时也需要放风,特别是一只有意隐藏自我的鸟儿——许尧这样提醒过他。他的目光有些晦暗,有限程度内的自由是能被允许的,但绑在腿上的银链子,不可能有人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