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道理。
孟超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伤兵营的看护、巫医还有祭司身上。
这年头巫医和祭司的区别并不是很大,有能力调制秘药,治疗伤兵的巫医,往往也拥有相当强大的心灵力量,能够抵御一定程度的精神攻击。
伤兵营自然配属了大量巫医。
按理说,这些巫医不该和伤兵一样酣然入睡,总有部分巫医仍旧保持着清醒。
清醒状态下,精神力强大的巫医,总不那么容易遭到噩梦的侵蚀。
孟超猜对了一半。
除了状若疯魔的重伤员之外,伤兵营里果然还有大量清醒的巫医。
虽然当孟超找到他们时,巫医们全都双目赤红,脸色煞白,额头不断渗透出冰冷的汗珠,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好歹还没有和重伤员一样心灵崩溃,“咿咿呀呀”地疯癫舞蹈起来。
只是,这些巫医全都顶盔掼甲,以生疏的手法,持握着瑟瑟发抖的刀枪剑戟,堵在伤兵营的门口。
惊恐欲绝的目光,投向伤兵营之外,黎明前最黑暗的地平线上。
不,原本黑暗的地平线已经被熊熊烈焰映照得一片猩红。
红芒闪烁之下,隐约可以看到一支支张牙舞爪的队伍,犹如决堤的洪水,正不偏不倚朝伤兵营的方向扑来!
营啸
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好几道火柱犹如张牙舞爪的赤龙腾空而起。
赤龙的淫威之下,大角军团的所有士兵都在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甚至双目赤红,精神失控,抽出沾满鲜血的兵刃,朝白日里生死相依的同袍狠狠砍去。
他们的嘶吼和惨叫声,化作滚滚洪流,比乱糟糟的冲势,更早涌入孟超的耳道,令他的脸色变得和巫医们一样难看。
“营啸!”
孟超的头皮和掌心一起发麻。
营啸是任何一名中古时代的战场指挥官,都最不愿意遇到的状况。
中古时代的冷兵器军队,没有科学有效的管理方法,全凭鞭挞、肉刑甚至死亡的威胁来实施高压统治。
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士兵承受的精神压力,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可以说,再淳朴善良的百姓,历经几场中古战争的煎熬,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之后,即便侥幸不死,都会变成披着人皮的恶魔。
无论揭竿而起本身是否正义,这种从人类变成恶魔的趋势,都是不可逆转的。
而将成千上万精神高度紧张,又见惯了尸横遍野的场面,渐渐不再将人命乃至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事的士兵聚集在一起。
恰似将火药桶堆放在晒干的稻草上,再放到烈日之下曝晒。
爆炸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或许,只是两名精神崩溃的士兵之间的撕扯。
或许,是一名桀骜不驯的士兵,对于狠狠惩罚他的军官的不满。
甚至,只是某个士兵在噩梦中惊呼“敌袭”。
总之,一颗微不足道的小小火星,都有可能点燃整座蓄势待发的火山,令貌似气吞万里如虎的整个军团,都在瞬间骚动、混乱甚至崩溃,数十万甚至百万大军的攻势都毁于一旦,落到折戟沉沙,全军覆没的下场。
那就好像古代军事典籍的记载,经常出现数百勇士夜袭敌方十万大军,导致貌似胜券在握的敌军,彻底崩溃的战例。
其实,十万大军,倘若意志坚定,法度森严的话,就算伸长了脖子让数百夜袭者去砍,仓促之间,对方又能砍下多少脑袋?
绝大部分死伤者,不过是惊慌失措之下,自相残杀和践踏的牺牲品而已。
当然,倘若统帅是威震天下的盖世名将。
士卒都是训练有素的百战精兵。
粮草军械的供应都非常充足,就连最底层的大头兵,隔三差五都能得到犒赏。
而战局又对己方有利,只消再咬咬牙,敌人就能一鼓而下的话。
倒是能将“营啸”或者说“炸营”的几率降至最低。
然而,这几个条件,大角军团一个都不具备。
这只是一支七拼八凑起来的义军。
只是比乌合之众,多了满腔怒火而已。
就算古梦圣女曾经遴选拥有一定指挥才能的勇士,在地下基地中秘密训练。
但缺乏传承和实战经验,所谓秘密训练,只能是闭门造车和纸上谈兵。
就算最近几个月,大角军团狂飙突进,节节胜利。
但绝大多数胜利,都是在五大氏族各怀鬼胎,互相算计之下,主动让路,拱手让给鼠民义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