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壁:“……”
后面的人围拢上来,高玲珑主动退了出去。
马车是木板制的,撞在墙上那一下太狠了。柳壁在被挪上马车时就已经断了气。
孙兰芳奄奄一息,由于男女有别,她再是犯人,也不好跟一群男人同住。于是,被挪到了高玲珑的马车上。
回内城时,速度不用那么快。高玲珑马车前后都是衙门的人。
孙氏满眼是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水冲得她整张脸乱七八糟,再也不见姣好的容颜。
“姜月娘,我求你一件事。麻烦你安顿一下我的孩子好不好?”
高玲珑头也不回:“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孙兰芳又强调了一遍。
高玲珑还是作耳聋状。
孙兰芳没有力气吼了,她受伤太重,等到高玲珑回头去看时,她已经睁着眼睛去了。
高玲珑将马车停下,默默看了半晌,冲着看见她马车停下后围拢过来的衙门中人道:“好像死了。”
死就死了呗。
身为儿媳,对婆婆动刀,还故意放火烧伤长辈死不足惜。
高玲珑没有再去翻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她不管,陈氏她们更不管了。
陈氏一直住在娘家养身子,已经不打算再回柳府,只等过个一两年就改嫁。不打算回来掺和这些事。
而周姨娘在柳壁死后的当天就搬走了。
张甜儿听说柳壁和孙兰芳一起亡命奔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还闹着要去查清事实真相,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周姨娘拉住:“柳壁得了脏病,你还顾他?人都已经死了,赶紧找大夫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被染上吧。”
张甜儿:“……”
她简直要疯了:“你早就知道,为何不跟我说?”
周姨娘嗤笑:“我没劝过你吗?”
张甜儿:“……”
她尖叫一声,慌慌张张出门去找大夫。
孙兰芳的两个孩子被他娘家哥哥接走,剩下的那些,被丢去了衙门建的慈幼院。
柳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云宝。
云宝成了家主,本来还有下人想要辖制主子,高玲珑非常强势地将所有人镇压。她之前装模作样学过字和算账,此刻信手拈来,很快将生意接了过来,不听话的人全部踢走。短短两个月后,生意就已经步上了正轨。
柳壁和孙兰芳一起赴死,在此之前甚至还杀了阻挠他们在一起的汤氏,所有人都觉得这二人的感情很深。
当事人已经不在,内情如何,全凭外人猜测。
二人这样的关系在一起实在不应该,但越是挣脱世俗眼光也要在一起,虽死不悔,愈发显得二人的感情尤为难得。
除了羡慕二人感情,他们还羡慕柳壁之妻的大度。正常女人在夫君对别的女人情根深重后都会恨急怒急,姜氏虽然出身庄户人家,却有成人之美之心,大度地将二人合葬,实在可叹可敬。
逃荒路上一
古色古香的屋中, 姜月娘一身素衣,冲着高玲珑行了一礼。
她的礼是嫁入柳府后学的,按理说不太像样, 但她三天两头被汤氏挑刺, 如今是有模有样。
“多谢姑娘。”姜月娘脸上带着几份喜意:“母亲她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是出手害人,如今好了,她自己也被害死。还有还有,我最放不下的是云宝, 那孩子……很好。”
后来的元宝从高玲珑手中接过比柳家父子在时扩张了不少的生意, 从小就跟学这些,生意上的心眼子他是信手拈来。
高玲珑走的时候,云宝连孙子都有了。
还没睁开眼睛,高玲珑又闻到了刺鼻的味道。汗味和血腥味还有臭味夹杂在一起,让养尊处优多年的她很不习惯。
此刻的她正在奔逃,高玲珑刚来,入眼先看到了脚底下田地里巴掌那么宽的缝隙。
周围都是田地, 但此刻地里别说粮食,连荒草都找不到几根, 远一点的树上光秃秃一片。隐约能看到树皮都是被剥了的,周围有不少瘦骨嶙峋, 衣着破烂的人, 成群结伴, 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也有一些男人站在路口, 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众人。
只看了一眼, 高玲珑立刻察觉到自己饿得厉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发觉嘴巴都干苦了。喉咙火辣辣的疼,天上的日头很烈,晒得人眼前阵阵发黑。仿佛只要一闭眼,随时就可能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上一刻还在高床软枕,冬日有火盆烘屋,夏日有冰块降暑。吃穿样样精致,说难听点,哪怕是磕个松子,长得不好看的都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结果,一睁眼就变成了太阳底下的腌鱼干,别说吃饭了,连口水都喝不上。高玲珑都怀疑自己随时会被渴死。
她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三个妇人,一个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另外两个三十多岁的年纪,几人互相搀扶着。他们旁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好像脚受了伤,此时柱着一根棍子,走得摇摇晃晃,身边还有个半大少年扶着他。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姑娘,都是五六岁的年纪,头发枯黄,穿得也不好,所有人都是一脸菜色。
高玲珑低下头思量着接收记忆的机会,忽然觉得脚底下痛得厉害,一瞅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的。
不止是她,一行人中除了年纪最大的老人家和那个腿脚受伤的男人之外,其他的人全是光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