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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青筋在他苍白的手上勃|起,掌间的血顺着他的手腕向下滴落,素白的袍被雪染上了丝丝的红梅,可青年依旧只是淡淡地继续加重着力道。

等到手间血肉模糊,扳指依旧未断。血没入尘土,在月色之下便再也消失不见。

谢欲晚淡淡垂着眸。

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心中血肉模糊地生长出来。

要探过他六岁那年推开的屋子,透过前一世那七日七夜覆盖在世间的雪,要缓慢地,如今日天边淡淡的月一般,缓慢地,血肉模糊地生长出来。

他解释不清自己这些日在干嘛,她说他不过‘浅薄的占有’。他便也在心中认下了这声‘浅薄的占有’。

可不是‘浅薄’吗?没有人告诉过他,原来他的‘浅薄’,会如此深重。

他会心疼,会迁怒,会想要乞求。

这是‘浅薄的占有’吗?

望着手中的血,在一片淡淡的红中,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许久之后,他依旧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他只是又听见了那一声佛音。

佛珠恍若从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划过,黄木的珠子滚着血肉成了片片的红,一颗颗落在地上,发生沉闷的一声响。

那日他淡淡地抬起眸。佛音似乎宽恕着他的罪孽,许下一句又一句禅语——世间万物有其该有的轨迹。

青年淡然地抬起眸,却双眸通红。

或许,这不是启示。

而是惩罚。

隔日。

橘糖拿着写好的佛经,好奇今日莫怀为什么没有来寻她。等到她不自觉拿着佛经走到门口时,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真是平日被催促惯了,今日没被人催,还不习惯了。

没关系,她也很‘熟练’地抄写完了。甚至因为想昨日的事情,她都没有偷懒一分。等到了门口,还未敲门,莫怀已经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橘糖一怔,将手中的佛经递了过去。见到莫怀沉默的脸,她望了望书房:“怎么了?”

莫怀没有说话,只是收了她的佛经:“公子这几日不想见人。”

“谁也不见?”橘糖小声嘟囔。

莫怀沉默摇头:“谁也不见。”

“若是小姐来寻呢?”橘糖更小声说道。

“大抵也不会见。”莫怀望向书房,眸中带了一丝沉闷,他很难形容适才公子的模样。若是要说,很像书院那一次。

年幼的公子哪怕弯下脊梁哀求了所有人,也只能堪堪保住橘糖性命,眼睁睁看着长老们将橘糖送走。

自那一次后,公子就变了。

如今,莫怀垂着头,想起昨日山林间。公子在月下立了很久很久,手间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月光映照的影上。

山间的狼似乎因为闻到了血腥味,一声又一声咆哮了起来。

可无论是他还是公子,神色亦没有一丝变化。

这山间的确有狼,几月前,他为公子捉过一只,那个用手碰了小姐的侍卫尸骨无存。一月前,在公子知晓了于陈的计划后,命他将山中所有的狼都捉了起来,囚到了一起。

公子没有说,甚至没有同他提到于陈。

但他怎么会不明白呢,公子只是怕小姐同于陈私奔时,这山间的狼会冲撞了小姐。

即便公子从来不曾说,但是每一次他都做了。

江南那间小院,在小姐还未去江南的时候,公子便自己去江南买下来了。其实只是一间小院,公子如若想要,一封书信罢了。

可公子没有,而是买了一艘船,下了江南。

他看着公子同宫人学习如何种花,一双修长的手满是泥土,却还是满眸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花。

学种花,公子学的很快,不过他并不意外,比较公子自小学什么都很快。

除了爱人。

他那时在江南便在想,满院的花,满院的树,公子为什么突然生了这些性质,直到他看见姜三小姐。

公子总是淡着一双眸,可是那日同姜玉莹还有姜三小姐告别后,公子的眸中有了笑意。

很轻,很浅,像是夏日的雪。

夏日如何会有雪,但真的很像,那时莫怀便在想,或许在公子的夏日里是有雪的。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一直沉默地守在公子身边。他看着公子笨拙甚至不自知地爱人,他沉默着,不曾逾越一分。

唯一一次忍不住,是公子殚精竭虑多日才救下了于陈一家后,因为姜三小姐一句话沉默了眸。

他未曾忍住,甚至有些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