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莹蹙眉望向了丫鬟,轻声道:“姜婳,你别骗我。半月,最多半月,姜萋萋身上的婚约便会没有。一个江南的破落人家,也值得你们这么抢,真丢脸。若是日后我知晓你骗了我”
姜婳垂眸看着姜玉莹垂眸,轻飘地拔下了头上的钗环,俯下身,用尖锐的一端抵住丫鬟的脖颈。
丫鬟听见这般辛密本就惶恐,陡然被锋利的钗环抵住,整个人都颤抖地哭了起来。
“小姐饶命,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小姐,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守口如瓶,小姐,放过我一次。”
丫鬟深知姜玉莹的恶劣,其他事情便算了,同故去的夫人有关的事情,小姐便容不得一点差错。
现在,她就是那个差错。
她颤抖着身子,头重重往地上磕,不一会儿就见了血。现在”抵着她的珠银簪,还是她今日亲自为小姐插上去的。
姜玉莹没有出声,她就没有停下,祈盼能借着一同长大的情分,让小姐可怜她一分。
“够了。”姜玉莹不耐道:“听见第一句你便该走远,而不是如今还要让我亲自动手。”
丫鬟已经哭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即便那簪子一点一点插入她的脖颈,她亦不敢反抗一分,她的爹爹娘亲都在二小姐手下当差
即便这般对自己说,距离的疼痛还是让丫鬟下意识挣扎。
姜玉莹蹙眉,平日这些事情如何轮得到她动手,丫鬟还在反抗,却不敢真正对姜玉莹动手。
姜玉莹一个娇小姐,没什么力气。此刻最后一端,如何都刺不下去。她嫌恶地松开了手,蹙眉轻声道了一句:“麻烦。”
银簪就那样半截插在丫鬟脖颈间。
鲜血淋漓。
姜婳像是被吓到一般,撞上了后面的柱子。
丫鬟痛苦地在地上蜷曲,脖颈间的血越来越多。她发出的痛苦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微弱,甚至不如外面瓢泼的雨。
姜婳颤抖地身子,眸一下又一下地垂,指尖无力抓着地面,不敢看丫鬟一眼。
姜玉莹瞥了她一眼,嫌弃道:“一个丫鬟,看你的模样,哪里像一个主子。”说完,她冲着远处招招手,唤来了侍卫。
侍卫冒着雨上前,看见还在蠕动的丫鬟,两人神色明显一愣。
姜玉莹已经很不耐烦:“搬出去处理了啊,还需要我教你们吗?”
侍卫们一愣,看着明显还在痛苦的丫鬟,都认出了这就是姜玉莹的贴身丫鬟。
他们对视一眼,还是很快将尸体拖了出去。
姜婳已经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姜玉莹原本信了六分,此时已然信了八分。她嫌弃地看着姜婳害怕的模样,冷声道:“这件事情若是我在府中听见任何风言风语。”
姜婳忙摇头,一遍一遍道:“我不会的,不会的。”
姜玉莹轻蔑地看了一眼,从侍卫手中拿过伞,走了。
被损坏的院门还是被关上了,瘫坐在地上的姜婳眸中神色很淡。
姜玉莹今日处理的贴身丫鬟,名为金芽。
她背上的那道伤是她烫的,腿间的那道疤是她划的,姨娘棺木的那把火是她放的。
不说罄竹难书,但她过去在姜府的苦难里,抬起的每一眼,都能看见她。
姜婳淡淡看着自己的手。
沾了雨日的泥土,有些脏。不过本来从上一世就不怎么干净了。
那日姜萋萋的手指向她的时候,她的心中只淡淡地响起了一句话。
因果报应。
她回到府中的那一刻,便在谋划着今日。
上一世,姜玉莹以姨娘之死,威胁她。这一世,她用姜夫人之死,‘相求’她。这很公平。上一世,姜玉莹拉谢欲晚入局,这一世,她便拉祖母和姜玉郎入局。这也很公平。
姜玉莹那般无脑自大的人,比起认为欺负了十几年的羔羊会奋起反抗,她宁愿相信,是一只羔羊真的得了上天眷顾,拿到了一张能够暂时左右‘猎人’的大大的银票。
她会如施舍一般,应下羔羊‘微不足道’的需求。
姜婳瘫坐在地上,许久微动。她眸色淡淡地看着外面的雨,伞就那样随意摆放在她身旁。伞面上有微小的水珠,一点一点缓慢地淌入地面。
姜婳倚着柱子,望着已经暗沉下去的天。
她得了上天眷顾,拥有了重来一世的幸运。故而对于漫天神佛,她有着比常人更多的虔诚。
她适才对姜玉莹说了很多谎,但抬起手对天发誓时,她并没有骗姜玉莹。她真的会告诉姜玉莹,姜夫人当年究竟是为何而死的。
那些躲在姨娘身后,放纵姜玉莹的无脑和恶毒,让其随意宣泄的人,本身也是凶手。
长安瓢泼大雨下了一日, 却止不住姜府的热闹。
各府的人都想着法子打听着姜府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三小姐。
窃窃私语声被雨声一点一点覆盖,扰不得姜府偏僻一角的寂静。‘送’走姜玉莹后,姜婳认真地洗了很多遍手, 用的是掺杂着雨水的冰凉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