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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海姝问:“柳湘是你和梁澜军的精神寄托吧?你们看到她,就像看到年轻时?充满希望的自己。”

赵月笑笑,“没那么多?心思,只是资助个女学生而已。海警官,我解释过这件事。”

海姝却自顾自说下去,“你们以为她的自杀,是因为受到了和你们一样的对待。我猜,她其实给你们说过什么,比如提到某个女孩的名字。”

赵月不安起来,“没有,她和我们没有这么亲。”

海姝说:“你和梁澜军都误判了她的死因,她没有受到同性恋的骚扰,她是我们另一桩案子的受害人。”

赵月眼中的惊骇很难遮掩,“另,另一桩案子?”

海姝说:“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当年你求助过的黄教授联系了我们。她跟我们说了那个雨夜你告诉她的事,还有她的恐惧和逃避。”

赵月的神情冷淡下来,近乎麻木。

海姝说:“她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赵月眼眶红了,是海姝和她接触后的第一次。她却笑着捂了捂眼睛,“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凶喜(38)

38

在几乎与梁澜军家呈对角线的巷子里, 程危发现一辆和周围的?车差异明显的?黑色桑塔纳,它的?表面覆盖着灰和几片落叶,以及雪化之后的?道?道?竖条, 像是在这里停了?很久。程危和其他队员立即在周围询问?, 这是谁家的?车,不少镇民围过?来看, 纷纷摇头。

“这车在这里停好久了?,不是老张的?吗?”

“胡说!我没开过?!这看着像是厂里的车吧?怎么停这儿来了??”

“可能是报废不要了?”

程危马上找来厂里管车的主任, 人来了?一看,说这车就是厂里的?, 但很难开, 老是出故障,一直丢在库房里,工人需要用车时, 宁可“私车公?用”, 也不肯用这辆, 他都忘了还有这辆车。

“奇怪,怎么跑到这儿来停着?”

这一片没有监控, 没人说得清它是什么时候停过来的?。程危要求调厂里库房的?监控,但监控只保存一个月,最早的?视频里, 这车就已经不在厂里了。

程危又找到那位说看到梁澜军驾驶黑色桑塔纳的?工人, 他盯着车看了?半天, 说应该就是这辆, 但也可能是别的。“我没记车牌号, 黑色桑塔纳在我们这儿?太多了?。”

程危打开车门,开始对车内做勘查, 另外几名队员继续走访,尝试找到能说清车来路的人。

车里有一股久不通风的?气味,混合着酒精和消毒水味。座位下铺着的?垫子更换过?,没有踩踏痕迹。但在后座的?椅背缝隙中,程危提取到了微量血迹。它渗得很深,椅背外层被清洗过?,里面?却毫无办法,除非直接将整个椅背扔掉。

稍微出乎程危意料的?是,他在方向?盘上还提取到了完整的指纹。

使用这辆车的?人非常谨慎,换掉地垫,清除血迹,居然忽视了最应该清理的方向盘。

接着,程危提取车身和车轮里的物质,赶回市里进?行检验。

晚些时候,程危的?电话打来时,海姝正?在玻璃厂里,听库房的一个小头儿说那辆桑塔纳是怎么从这里“消失”的?。

“那车其实早就没用了?,但没彻底报废,就还是停在里面?。去年梁澜军跑来找我,说想申请辆车用,当时别的?车都出去了?,我就把那辆车指给他。我说那车你也知道?,开出去说不定命都没了,他说没事,修修还能?用。”

“我也没当回事,把钥匙给他了。后来我没问?,看他没开过?那车,我想他肯定没修好啊。事情多,我把这事忘了?。你们找到那车了?”

海姝转身接电话,“小程,有结果了??”

“海队!”程危兴奋道:“血迹和李回的?dna比对上了?,轮胎里的?泥土和师范学院附近的泥土成分也有很高的相似度!最关键的?是,留在方向?盘上的?指纹属于梁澜军!”

海姝顿时振奋,“辛苦了小程!”

审讯室,海姝将新出炉的证据放在梁澜军面?前,“你去年6月从厂里借走这辆车,现在我们在车上检验出了?被害人李回的?血迹和你的指纹。梁澜军,我再问?你一次,去年12月3号晚上,你在哪里?”

梁澜军看着桌上放着的打印纸、照片,似乎觉得眼?睛痛,抬起手揉了?好几下。

海姝等待着他的反应。目前证据逐渐出现,赵月那边的?情绪是个重要突破点?,她不着急,她可以跟梁澜军慢慢耗。

但梁澜军抬起头,眉眼?间?的?苦涩、不幸让他显得像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

“我在跟踪李回,假装向?他问?路,然后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拖到车上。”梁澜军干哑着说。

海姝心脏一提,原以为梁澜军还要继续沉默。

“所以你承认,是你杀害了李回?”

“是我。”

“薛柠林和平生呢?”

“也是我。”

不少队员盯着监控画面,屏住了?呼吸。

海姝看着梁澜军那双蒙着雾霾的眼睛,捕捉到一丝谎言的?味道?,但现在她必须继续问?下去,取得尽可能?多的?口供。

“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梁澜军沉默了?几分钟,“他们和龚照是一样的人。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而不是像具宁那样在科学院做研究?就是因为这些人。”

梁澜军终于提到他那地狱般的?最后一段大学时光,和具宁交待的?并无多少事实差距,但从他言语里流露出的?无助却远非加害者角度所能比拟。

他对同性恋的仇恨不是从那时开始酝酿,实际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头脑都一片空白。那时他还不到22岁,离开家乡,却没有走入社会,父辈灌输给他的是“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他超额做好了?前半句,却不仅没有出人头地,还被人按进?了?挣扎不出来的?土里。

抢走他名额的具宁出国了,践踏他人生的?龚照不再出现,他连龚照在哪里都不知道?,那成了?一个他根本够不着的?影子。母亲被他气到发病,父亲与他断绝关系,他在被学校抛弃后,又被家庭抛弃。他在街上流浪,笨手笨脚,找到一份杂工,又因为低不下头而被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