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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一个被丢弃在赵国的秦国王室弃子能回到秦国,哪怕外界都传言是吕不韦的功劳,但那位公子子楚自己真的毫无心机,只是吕不韦的傀儡吗?

怎么可能!

如果这件事是秦公子子楚故意为之,朱襄可就要小心了。

相处切记交浅言深,荀况虽然心中有计较,但没打算现在将此事告诉朱襄。

他也猜测,蔺相如将朱襄护得这么紧,恐怕也察觉此事了。

荀况不由在心中叹气。赵王弃之如敝履的人,秦公子在自己前途未明的时候就开始谋划拉拢。秦如此强大,非幸也,数也。

若是秦能有一个不鄙夷仁德的君主,法令和教化并行多好啊。荀况看着跪坐着跪坐着,就撑不住身子一歪靠在朱襄身上发呆的嬴小政,眼中有了些许沉思。

……

“果然,夏同就是异人。”回到家后,蔺贽立刻向父亲报告道。

朱襄的交友关系十分简单,大部分都和蔺贽重合。所以一旦开始怀疑异人早就接触了朱襄,才放心设计把孩子丢给朱襄养育后,蔺贽立刻从朱襄身边把异人揪了出来。

蔺贽咬牙切齿:“听闻他生母姓夏,不会错了!”

异人的伪装如此不走心,但众人皆知诸侯公子就算落魄也会维持着自己身为王公贵族的尊严,而异人身为弃子一直在赵国唯唯诺诺深居简出,众人皆轻视他为庸才。所以哪怕他伪装不走心,蔺贽和蔺相如都没想过在朱襄家里蹭吃蹭喝蹭书看的病弱账房先生,就是秦国质子异人。

异人和朱襄成为朋友,和蔺贽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差。

蔺贽现在满心被欺骗的愤怒和愧疚。他信誓旦旦说一定会保护好朱襄,却没有做到,将朱襄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秦国正四处征战,在赵王登基之初,两国就试探性的打了一场。之后赵国和秦国必定再起兵戈。

朱襄身为秦国质子的舅父,怎么可能不危险?

“异人与朱襄折节相交,与朱襄结亲,还将幼子托付给朱襄。朱襄得知了异人的‘算计’也不一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感谢异人的认可。”蔺相如已经过了会怒气上头的年龄。

他看到了更多,更多他已经预见,却不想看到的事。

赵王昏庸,但赵王还年轻。

秦王虽老,但继承人也英明。

曾经秦国有几代雄主砥砺前行,赵国也有。

秦国先王暴毙,秦国本该陷入混乱,其他六国都以为秦国会再次陷入“四代乱政”的绝境。但干政的太后、外戚,和从未接受过秦王教育的质子幼王居然都手腕高超。秦国居然越发强大。

赵国先王正常崩逝,赵国太子正常继位。但先太子因瘟疫病逝后,先王手把手培养了如今的赵王整整十一年,结果驾崩前还得无奈让先后听政。

这是天意在秦,不在赵吗?

蔺相如在心中哀叹不已。

看着父亲悲伤的神情,蔺贽不敢询问,也不愿询问。他垂下头,父子二人静静地相对而立,半晌无言。

……

荀况是个好校长好老师。

哪怕他天天指着蔡泽鼻子骂“辩而无用,多事而寡功,欺惑愚众”,不喜欢蔡泽这位勉强能归入纵横学派的弟子,都能仍旧边骂边为蔡泽解惑。

蔡泽不记恨荀况的责骂,反而十分感激荀况。学派不同,不抄起兵器火拼就算脾气好。荀卿却骂完之后还为自己解惑,还不嫌弃自己长得丑,蔡泽当然十分感激荀况。

当然,如果荀况不在每次骂他之后就顺带说一句“学学朱襄!”,他就更感激了。

蔡泽看向朱襄的眼神十分幽怨。

他私下问朱襄:“你不是说你除了会种田,其他一无所知吗?怎么荀卿说什么,你都能接上两句?”

朱襄背着手自豪道:“我过目不忘!日读不缀!”

蔡泽想揍朱襄。

朱襄干咳一声,道:“不开玩笑了。我只是和农人游侠聊得多。各个学派的梦想最终都落脚于结束乱世,让普通人也能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这便是圣人治世了。我深入民间,知道平民最基本的需求,所以荀卿聊什么,我都能插上几句。其实杂而不精,是荀卿谬赞了。”

朱襄现在才是开玩笑,之前说过目不忘才是真的。

蔡泽幽幽地看着朱襄,不知道该信哪个。

最终,他一挥袖子离开,哪个都懒得信。反正信了也不会让荀卿不再说“学学朱襄”。

朱襄失笑。

抱着布老虎的嬴小政,一边无意识地扯着怀里布老虎的耳朵,一边抬头看向大笑的舅父。

虽然不知道舅父笑什么,但舅父笑了,他也跟着露出愉快的笑容。

“政儿,我们出门玩!”朱襄把嬴小政顶在了脖子上,“舅父该去工作了!”

“好。”嬴小政一手拽着布老虎的腿,一手抱着朱襄的脑袋。

今天是他来到舅父家的第十日了。

始皇长生丹

小米和黄米已经收获完毕,现在农人们开始种植冬小麦。

为了推广冬小麦,朱襄特意拉着蔺贽去拜访有石磨的贵族,偷学石磨的做法,然后做出了水力磨坊,可以供一村的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