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若有所思。
这一顿饭十之五、六的人都没吃好。
倒是钱氏,人困神倦,从坟头回来,什么也没有吃,在宋又良的画像前狠狠地哭了一场,用冷水洗了脸,这才想起灵堂的事,问郑嬷嬷:“我记得在灵堂的时候,好像是元公子扶了我一把。”
郑嬷嬷端了碗安胎药给钱氏先喝了,又端了碗加了鸡蛋揉的龙须面进来,道:“正是元公子。”
钱氏欣慰道:“这孩子真是不错!”
郑嬷嬷也觉得他今天很好,悄声道:“没有乱说话,也没有和大老爷、三老爷他们搅和到一起,大小姐教训那些人的时候,更没有横加指责,觉得大小姐不好。是个不错的人。”
钱氏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郑嬷嬷:“那孩子是谁在服侍呢?今天中午都吃了些什么?晚上的席面安排他坐在了哪里?”
郑嬷嬷忙得脚不沾地,还真没有注意。就叫了香簪去问。
很快香簪就跑了回来,一一回了钱氏。
钱氏听说晚上元允中没有坐席,而是就在荫余堂吃了碗素面,忙吩咐郑嬷嬷:“去跟厨房说一声,元公子还不是我们家的人,不用守我们家的规矩。平时给他炖点鸡汤肉羹之类的送过去,不用茹素。”
郑嬷嬷笑着应了。
钱氏一个人在宋又良的画像前站了良久。
直到宋积云把外面的事都处理妥当了,过来看她,她这才拉着宋积云的手在桌边坐下,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含泪说了一声“为难你了”。
宋积云却觉得最难的都已经过去了。
她起身给母亲按捏着肩膀,道:“外面的事有我,您啊,当务之急就是好好的保重身体,给我们添个弟弟或者是妹妹。”
钱氏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今天但凡元公子插上一、两句话,就不可能是如今这个局面。
她和宋积云说起灵堂的事,并感慨道:“我们得好好谢谢元公子才是。他虽出身不显,人品却很好。我们能认识,也算是缘分了。他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尽其所能地帮帮他才是。可别再让他落到那腌脏地了。”
宋积云该做的事已经做了,原本也要安排元允中离开了。
她连声应下,并道:“您放心,我就说我这边要守三年的孝,他得回去和家里的长辈商量婚事怎么办。保证让他安安稳稳的离开。”
钱氏道:“钱财上也别短了他的。我们家不差这点银子。”
宋积云很想告诉她,元允中的出场费是十万两银子。
他们家再有钱,也还是差这点银子的。
不过,有些实情就不必和她母亲明说,说了只会让她母亲担忧罢了。
宋积云一口答应了,还道,“我会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苏州那边,父亲还有些老关系,我到时候也会跟别人打声招呼,他找不到我们,可以去找他们。”
钱氏觉得这样挺好。
宋积云则和母亲商量起其他的事来:“通往大伯父和三叔父那边的甬道我准备封起来。
“祖母若是还愿意和我们住,我们就继续住在一起。若是不愿意,就随她想跟着谁。
“宋九太爷在宋家颇有威望,这次我们和他撕破了脸,就算怕坏了名声愿意忍下这口气,却再也不可能帮衬我们了,父亲的小祭,我准备去问问报恩寺的师傅,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还有王主簿那里,关系就更不能断了……”
她林林总总地和钱氏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钱氏见女儿处处都想到了,安排好了,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你父亲要是知道你这样,肯定会又伤心又骄傲的。”钱氏含泪催她快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去封通往你大伯父和三叔父那边的甬道。”
宋大良和宋三良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就不会把送葬这么大一摊事就这样丢给她女儿了。
钱氏准备不和这两家人来往了。
宋积云点头,回去时看见荫余堂还亮着灯,她不由问香簪:“元公子在干嘛呢?”
香簪道:“元公子看见老爷留下来的高岭土,说要捏个杯子。”
宋积云想到明天还有一堆的事,干脆转了个弯,去了荫余堂。
元允中坐在父亲的小作坊里,正在捏着个压手杯。
六子指着旁边的拉坯机急得直“啊啊”,他却不为所动。
看着还挺有想法的。
宋积云莞尔,脚步轻盈地走了过去,道:“这样也能行。不过有点可惜。高岭土还是做瓷器更好。你这个用一般的黏土就行了。”
她前世资助过很多艺术家,其中就有做陶艺的。
宋积云想到他扶自己母亲的那一下,对他和善了不少,道:“你想带走吗?我可以帮你把它烧出来。”
元允中放下了手中的泥杯,道:“这么说来,我可以走了?”
宋积云含蓄地道:“这些日子委屈您了。走的时候,我会把酬劳给您带上。”
元允中“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捏着他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