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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郑嬷嬷道:“那三老爷那边……”

宋积云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好跟着三老爷到处乱跑?”

郑嬷嬷哭笑不得,干脆和她继续说着丧礼的事:“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听见后门几个值夜的小厮在那里悄悄议论,说前个韩先生来送老爷的画影,除了说好的酬金,有礼数的人家,还应该送一匹孝绢,一匹黄绢做谢礼才是。

“可大老爷接了画影,矢口不提谢礼的事。

“韩先生是读书人,是御窑厂的画师,说不出那些腌脏话,气得脸都红了,没坐席就要走了。

“要不是桃小姐知道了派人追了出去,就把韩先生给得罪完了,家里的事可不能理由着大老爷这么乱来了。

宋积云觉得有点奇怪。

她父亲早就和她大伯父、三叔父分了家,她们兄弟姐妹间也没有序齿。

“桃小姐”是她们家对她大伯父的三女儿宋桃的称呼。

宋桃比她只大三个月,却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平时笑不露齿,坐不漏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她们堂姐妹们间不是逢年过节,都不怎么能碰上面。

她怎么会管起这些事来?

郑嬷嬷道:“那天也是凑巧了。她去祭拜老爷,遇到了。”

宋积云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父亲在世的时候,对几个侄女也都很好。

她本准备去灵堂给父亲上柱香的,现在却得尽快先把这些琐事理一理。

忙忙碌碌的,眨眼间已经到了中午。

雨也停了。

虽有丫鬟不时在旁边打扇,宋积云还是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她正打算去洗个澡,外面传来一阵惊恐的喧闹、叫喊声。

郑嬷嬷想到三老爷的那些谎言,担心事情有变,不禁神色大变。

宋积云却很镇定,安抚地拍了拍她手,叫了个小丫鬟去瞧。

过了好一会,小丫鬟才跑了回来,脸色苍白地道:“大小姐,三老爷被王主簿打了三十大板,血肉模糊的被送了回来。三太太哭天抢地的,抬着三老爷去了老太太那里。”还道,“二太太也被惊动了,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宋积云点头,打发了那丫鬟,冷冷地道:“才打了三十大板,打得也太轻了,也不知道他受了教训没有?”

她站起身来,对郑嬷嬷道:“走,也该我们出场了。”

他朝外望,只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

雨后的青石路,又湿又滑。

宋积云刚踏进她祖母曾氏的院子,就听见她三婶婶李氏高亢尖细的哭喊声:“婆婆,您可得救救我们家老爷啊!

“那王主簿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在我们梁县只手遮天,就是新来的县令也要礼让他三分。我们家老爷得罪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宋积云撇了撇嘴,没等门口当值的丫鬟通禀,就撩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厅堂中央,宋三良盖了床秋香色净面丝衾趴在门板上,痛苦的呻、吟着。

曾氏闭目端坐在中堂的罗汉榻上,面沉如水地拨弄着手中的十八子沉香木佛珠。

她左下首坐着小声抽泣的李氏,右下首坐着些惊慌失措的钱氏,身后还站着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

是她的堂姐宋桃。

屋里的人听到声响都朝她们望了过来。

她“哎呀”一声惊呼,跑到了宋三良身边,道:“怎么会这样?衙门里打人不是分真打和假打吗?三叔这是银子没使够吗?”

室内一默。

钱氏尴尬地看了李氏一眼,忙起身拉了宋积云,道:“你怎么过来了?”

既没有责怪她没先给曾氏等人行礼,也没有责怪她说话不好听,维护之心非常的明显。

李氏不悦。

宋积云当没有看见,高声道:“三叔父不是说今天一早和我去银楼取一万两银子给王主簿吗?王主簿把三叔父叫走之后,我就按照和三叔父的约定去了银楼。

“谁知道我在银楼等了一上午都没有等到三叔父,只好回来了。”

她又是愧疚又是担心地问李氏:“三婶,三叔父不会是因为没能及时把银子送过去才被打的吧?三叔父还能起身吗?这个时候把银子送过去还能行吗?”

“这……”李氏面露尴尬。。

郑嬷嬷却闯了进来,她慌慌张张地大声叫嚷着:“老太太,大小姐,不好了!”

曾氏被迫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