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9节

仲夏引刘夫人入了内间, 刘夫人先是对着坐在妆奁前那个身着嫁衣的倩影福下身子道,“老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是刘太师刘夫人吗?”她并未转过身, 只是对着铜镜问,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是,这才道, “那快起来吧。”

刘夫人道了谢,这才缓步走到他跟前来, “老身是来给娘娘梳头的。”

说着, 半掀眼皮暗自端量起眼前的这个美人来, 只见她长了一张朱唇粉面, 身形看上去削瘦, 可脸颊却是丰盈的, 白皙通透的肤色仿佛泛着一层珍珠光泽, 听说娘娘已二十有四, 怎么看都像是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顺着往下是蝤蛴般的脖、精致的锁骨, 和胸前雪白玲珑的山峦。

心头不自觉叹了又叹,怪不得先皇痴迷成那样, 新皇一上位也要立她为后,长了副欺霜赛雪的模样,有几个男人为她折腰,倒也算不上稀奇。

“刘夫人?”

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她愣了许久, 忙回过神来道, “老身在。”

嘉月满不在意道, “不是要梳头吗?那便梳吧。”

“是,是娘娘天生丽质, 老身一时看迷眼了,还请娘娘恕罪。”

嘉月还没开口,春桃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刘夫人何罪之有?您说就娘娘的容貌,走到哪都能让人看迷了眼,难道娘娘要一个个治他们的罪不成?”

忍冬附和道,“正是这个理!”

刘夫人舒了口气,趁机便恭维一番,“没想到老身活了这么久,还能有看姑娘看痴迷了的时候,也就只有娘娘您了!”

嘉月笑而不语。

刘夫人接过忍冬递过来的梳子,抖抖袖子,“老身便开始了。”

一抬手把梳子穿到乌黑的头发之后,缓缓地一梳到底,口中念念有词:“一梳举案齐眉——”

“二梳比翼双飞——”

“三梳富富贵贵……”

嘉月的头发虽然浓密,但发质却又十分柔软,就像一匹精美的缎子,在刘夫人手中翻来覆去,转眼之间,便盘成了一个同心髻。

接着又插上各种金笄、华胜、步摇等,因是婚仪,自然比平日里要隆重些,刘夫人恨不得把所有金饰插了上去,最后还是嘉月扶了扶鬓,报怨太沉,这才止住了手。

发髻梳好了,春桃和忍冬也不敢再耽搁,拿出粉扑替她施了脂粉,用螺子黛勾勒出一双远山眉,再揭了玫瑰口脂的盖子,蘸取了一点轻抹在她的唇瓣之上,最后又拿出了极细的狼毫,蘸了一点,在她眉心勾勒出一枚花钿来。

套上最外层的大袖衫,亲迎的队伍便到了,皇室娶亲不像民间,没有敲锣打鼓,皇帝也不会屈尊降贵来接人,不过是派了使节来接罢了。

听到门首的太监扯着嗓子道:“亲迎队伍至,请皇后娘娘移驾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扶着嘉月出了顺宁门,却见门首一个身着大红婚服的男子,身姿伟岸,丰神俊朗,不是皇帝又是谁?

再仔细一瞧,他脸上那条狰狞的刀疤,也不知用了什么东西遮掩了过去,居然一点痕迹也见不着了,他五官长得深邃,鼻梁又格外笔挺,少了这道疤痕,脸上也不似之前的冷硬,大约是人逢喜事,面相柔和了不少,像春风吹皱了的一池碧水。

嘉月以扇遮面,不清楚情况,可感受到春桃忍冬搀扶着她手均是一阵紧缩,便猜测是他亲自来了。

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何春桃忍冬会如此激动?

她挑唇一笑,心头却掀不起波澜,就算是他亲迎又如何?顺宁宫和乾礼宫离得也不远,真派了个使臣过来,那才叫人诟病不够真诚呢。

“皇后。”

嘉月垂着眸子见到却扇之下,蓦然出现了一只宽厚的大手,他熟悉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好落了他的脸面,她倒也落落大方,便伸过手去,任由他牵着自己走。

他大掌几乎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见她裙裾曳在地上,登时提心吊胆,止不住又攥紧了一些,经过门槛下了台阶,声音更是不自觉的提了起来:“当心门槛,慢点……”

嘉月不由得暗暗翻了个白眼,她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了,他这个谨小慎微的模样,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她腹中早已怀了他的皇嗣吗?

总之,对一个人记恨起来,他怎么做都是错的。她心头郁结,只能告诫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想忍,可是一想到腹中那个孩子,自己成了弱势的一方,她又忍不了了。

好在天人交战间,队伍已经出了宫门,他将她扶上了凤辇,自己便翻身骑上一匹枣红大马,徐徐地走在前面。

浩浩荡荡的婚队经过的地方,旌旗猎猎,只有部分经过筛选的百姓才被允许在两道旁瞻望皇家婚仪,只见队伍上有持节官、持暗官、尚仪等充当赞导、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在其中,虽没锣鼓喧天,可马蹄声整齐有素,却也十分盛大。

最显眼的当然是皇后的嫁妆了,百姓心头都明白,皇后的娘家早已凋零,可睁眼见着,那大大小小的箱笼加起来,一眼都望不到尽头,少说也有上百来抬吧!

绕着护城河走了一圈,这才回到坤安宫,行完祭礼后,皇后便被安顿在后殿的寝室里,皇帝则要宴请群臣,落下半晌,却先暗中吩咐了内侍,端了菜肴送进内殿。

按传统的昏礼来说,新娘子是要保持空腹以免御前失仪的,只是嘉月怀了孕,自然不能如此,燕莫止又怕她饿着,竟备下了一桌子的菜肴,并且酒水也细心地让人换成了甜羹。

奴才们见着,暗地里艳羡不已,只夸赞皇帝体恤皇后,却不知背后还有这道隐情。

嘉月倒也没客气,一回到寝殿便拆下死沉死沉的头面,吃饱喝足,又吩咐仲夏把床上的桂圆花生红枣打扫干净了,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副叶子牌来。

主仆二人打了会叶子牌,却不知天色已黑,一轮圆月已悄悄升上了夜空。

燕莫止的筵席散得早,一散席便往后殿赶来,身上沾了酒气,怕又惹她厌烦,先是吩咐备水,盥洗了一遍才过来。

一入殿,却见充当赞者的尚仪垂着手站在门边,里面的隔扇却是掩着,尚仪赶紧给他行礼道:“下官参见皇上。”

他瞥着隔扇问:“怎么回事?”

尚仪只好硬着头皮道:“皇后娘娘不让下官杵在眼前,把下官打发到这来了。”

他沉吟道,“她那是对朕有些芥蒂,尚仪不要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