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热不热?奴婢把皇上前些日子赏的象牙席给您铺上吧?”回到寝宫,扶岚柔声问岑云初。
“不要那东西,”岑云初道,“只把流璃席铺上就是了。”
“那象牙席最是凉爽温润的,娘娘因何不喜?”临溪未免不解,“这是南滇国进贡来的,统共就两领,那张大的皇上给了皇后,今儿咱们进去的时候,皇后榻上铺的就是了。”
“这象牙席不但名贵,而且稀有。但太过奢靡了,不用说得耗费数十只大象牙,单是将象牙剖成薄片,再编织成席,就要耗费数年。
况且十张席子中未必能出一个成品,若做席不成,匠人往往要被砍去双手。实在太过残忍了。”
“我的个天!原来竟是这样。”临溪听了吓得直咬手,“娘娘不用便不用吧!这东西也着实怪吓人的。”
“娘娘从入宫起凡事节省从不铺张,这一点实在难得。”扶岚说,“若换成别人如您这般得宠,早不知奢侈成什么样子呢。”
“是啊,不管是什么东西,若我说一句喜欢,要不了多久,就会成堆堆在我面前。”岑云初道,“正是因为这样才要谨慎,这些精致华美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百姓匠人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从来奢靡之风,皆从后宫而起。我的一句喜欢,不知会累得多少人受苦,怎能不谨慎?”
祭祀风波
太后冥寿,凡有勋爵的人家都要来入宫祭拜。
前两日凡事按部就班,甚是平遂。
到了第三日,该岑云初和韩昭仪的班。
谁想头天半夜里韩昭仪就病了,上吐下泻,折腾得几乎脱力。
天刚亮就打发了宫女去跟皇后告假,皇后于是派人告诉岑云初说:“韩昭仪病了,今日就请岑昭仪和宋美人、卫才人多辛苦些了。”
皇后宫里的人走了以后,岑云初特地打发了扶岚带了芡实糕去探望韩昭仪。
韩昭仪脸色蜡黄地躺在床上,颇为歉意地说:“我真是个不争气的,平日里什么事也没有,刚要做点什么就病了。实在对不住云妹妹了。”
扶岚忙说:“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快安心养病吧!不要惦记前头的事了,我们娘娘说等她忙完了再亲自过来探望您。”
“翠袖,替我好生送扶岚姑娘回去,等我好了,再到云妹妹那边说话去。”韩昭仪说。
等扶岚回到岑云初的寝宫,宋美人、卫才人已经到了那里。
“韩姐姐病了,咱们三个过去吧。”岑云初对卫才人她们说,“想来那些官眷命妇也要到了。”
她们今日要做的,也不过是在海德殿前殿带领前来的众人祭拜焚香,然后去后殿用膳,之后将这些人送走,就算完事了。
辰时未到,来祭拜的人都到齐了。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认得岑云初的,如今再见她,只觉得气度越发尊贵,美貌也更胜从前了。
海德殿前殿正中设着三层供台,摆着祭品供果,最高处的中央是太后的灵位。
本来韩昭仪年长,应该由她站在最前头带领众人行礼。
而今她病了不能来,只能由岑云初代劳。
旁边有司仪唱令,众人随着唱令参拜。
到最后一拜的时候,不知怎的,太后的灵牌忽然从上头掉了下来!
众人大惊,不免慌乱。
不知是谁碰翻了长明灯,那灯盏里有好几斤灯油,呼啦一下就烧了起来。
人顿时就乱了,整个大殿几乎成了一锅粥。
岑云初抱起太后的灵位,高声道:“不许用水灭火!用香灰盖灭!”
可这时已经有人的裙角被点燃了,吓得惊叫不止。
“不要跑,躺下打滚才能把火压灭!”
好容易把火扑灭了,前殿也被弄得不成样子。
此时皇后等人也已闻讯赶来,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祭祀弄成了这样。是哪个宫人不小心弄失了火?”皇后明显有些动怒,毕竟祭祀是大事。
出了这样事,当然要追查责任,好在岑云初处置得当,没闹出人命来,也没让太后的灵位被火烧。
“皇后娘娘,太后的灵牌有人动了手脚。”岑云初在事发当口便心念电转,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冲自己来的。
韩昭仪生病,祭祀时出事,这一切都是早就设计好的。
要达到的目的也很清楚,自己带头祭拜太后的灵牌却掉了下来,这足以说明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若因此惹出混乱,甚至火烧了大殿,烧死了人。
轻则自己被降位份,重则是要被打入冷宫的。
就算皇上一力要保住自己,今天在场这么多人,就等于几十个传声筒,会将今日之事添枝加叶四处传扬。
到时众说纷纭,再加上有心之人刻意引导,自己多半就会被认作是祸国的妲己。
人言可畏四个字,更多的时候并不是当事人心中畏惧。
而是它会鼓动那些不知情的人,对自己并不了解的人和事充满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