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这也是做好事嘛。”徐春君站起身,让人陪着陆遇之先下楼去等。
然后告诉绿莼:“跟我去见见那位姑娘。”
红线住的屋子和陆遇之隔了有四五间,徐春君猜她应该听到了动静,知道他们找了上来。
可是这么长时间她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可见这小女子颇为沉稳。
绿莼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门里站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眉目清秀,娇娇弱弱的,的确很惹人怜爱。
“你就是红线?”徐春君态度和蔼,全然没有居高临下。
红线咬着下唇微微点了点头,她张望了一下,问道:“陆公子呢?”
“遇之先下楼去了,你别怕。们,我答应了他要好好对待你。如今我姑姑气病了,你们就先别回那府里去了,先到我家去吧。”徐春君说完吩咐跟着的人,“好生扶这位姑娘下楼。”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红线因为还在孝中,所以穿得很是素淡。
西风吹拂着她的衣衫,她轻轻抬起袖子遮住了脸,步态袅娜,俨然是一朵不胜凉秋的白莲花。
回到郑家,徐春君把这两个人都安置好了,又命厨下送了饭菜上来。
等红线吃完了饭,才命人把她请到自己这边来。
“听说你病了,我请了郎中,一会儿过来给你把脉,开两副药吃。”徐春君和颜悦色的,让人提不起警惕。
“多谢大奶奶。”红线道谢。
“红线啊,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门槛是很高的,想要进门并不容易。”徐春君让她坐下,之后缓缓说道,“不过嘛,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奶奶,您是善人。陆公子一家也都是大善人,”红线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和她的人一样,“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多谢你们可怜我。”
“你这孩子,哪里就走投无路了呢?”徐春君笑着说,“圣人都说天无绝人之路。”
“大奶奶说的是,红线受教了。”她一副纯良小模样,仿佛迷途的羔羊。
“如今有些话我得跟你说在头里。”徐春君拿出公事公办的口吻来,“这也是姑姑托付给我的,得跟你说清楚。”
“大奶奶请讲,红线洗耳恭听。”
“遇之如今年纪还小,连亲事也没定下,自然不可能收了你在房中,这你明白吧?”徐春君问她。
红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免得有风言风语,先让遇之回府去,过一两个月你再进去。但不能在他身边伺候,得在姑姑房中才行。”徐春君说。
“这……”红线闻言迟疑了,“你们不是在骗我吧?”
“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们顾忌的不是你,而是遇之。”徐春君看着她说道,“说句实话,莫说是一个你,就是十个你,陆家或者将你赶走,或者将你抓起来,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难道真以为自己能翻过天来?”
“红线人小力薄,无依无靠。”她又开始装柔弱,扮可怜。
“遇之认定了你是个心思单纯的可怜人,我也不便当着他的面前戳穿你,可是你在我面前就没有必要装相了。”徐春君轻笑一声,“我姑姑好心好意派了人送你去湖州,你为什么跟遇之说他们是要卖了你?
倘若真要卖你难道还会让你跑吗?早捆了手脚堵了嘴,趁天黑扔在车上,远远地拉走了。
我不信偌大一个侯府连这点事儿都办不了,你说呢?”
“那……那许是因为我疑心,所以听错了。”红线解释道,“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到陆家为奴呢?”徐春君又问。
红线抬起头,她的一双眼睛大而清澈,好似两湾春水:“我是要报恩,绝不撒谎。”
道行不浅
徐春君静静地看了红线片刻,说道:“你当真是要报恩?”
“千真万确。”红线几乎说得斩钉截铁了。
“那好,如果你真的要报恩,那就不要进陆家去了。”徐春君说道,“我向你保证,绝没有人害你。给你足够的盘缠,你自己去投奔亲人可好?”
“可……可是,这怎么成呢?”红线摇着头,几乎要哭了,“我这么一走,还怎么报恩呢?”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做下人去侍奉,才叫真的报恩,”徐春君说,“因为你的事,姑姑已然气病了,你再进府里去,难道不是更惹她生气吗?况且遇之也并不要你侍奉他,他只是想让你有个好结果。”
“大奶奶,你别担心,我进府后一定会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所谓日久见人心,夫人自然也就不会再生气了。
我虽然读书不多,可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遇之少爷帮我葬了母亲,我就更应该做牛做马报答呀。”红线就是不松口,看来她铁了心要进陆家。
“我就奇怪,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要报答,那为什让你到陆家的庄子上去做下人,你又死活不肯呢?”徐春君也不生气,笑着问她。
“我……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跟遇之少爷告个别。”红线咬着嘴唇,眼泪真的流了下来。
“你表面上跟他告别,口口声声说的却是你到庄子上会过什么样的苦日子,对不对?”徐春君哪里会不明白她用的是什么招数?
“遇之心地善良,当然不忍心。你又说你在京中无依无靠,想找个安身的地方。让他跟姑姑因为你的事,差点吵起来,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报恩?”徐春君微微挑了挑眉毛。
“不是的,大奶奶,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是我一时短见了,我现在也后悔的要死。”红线抽泣着说。
“你刚才就说是你听错了,误以为陆家要把你卖掉。如今又说在这件事上是你短见了,可见这两次都是你的错。”徐春君说,“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让遇之送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