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姨太太,外头有秋月庵的两个姑子求见。可要她们进来吗?”方氏屋里的丫鬟从外头进来禀告道。
“是了,她们必定是寻着我来的。”唐氏说,“前些日子和她们约好了的,我竟给忘了。”
“那就快请进来吧,外头怪冷的。”方氏本来就信佛,对佛门中人自然要高看一眼。
不一时,了尘和她的徒弟就进来了。
“到年根底下了,我们庵里给今年布施过香资的施主每家送一串念珠。正赶上张太太也在这儿,就一并都给了吧!”了尘微微笑着说。
方氏和唐氏都连声道谢,把那佛珠接了过来。
唐氏脸上多少有些讪讪的,便没话找话,问她女儿道:“你把那糕给老太太送去了?她老人家可都好吧?我这两日有点咳嗽,不敢到她跟前儿去,年纪大的人担不住沉重的。”
“老太太好着呢!”张婷致笑靥如花,“说个新鲜事。老太太前些日子觉得牙床发痒,这两天居然长出一颗新牙来。你们说稀奇不稀奇?可见老太太平日里被照顾得好,都返老还童了!”
“哎呦,这可真是!”唐氏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阿弥陀佛!”了尘也不禁念了声佛号,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我家里头还有事呢,也来了这大半天了,可该回去了。两位师父在这儿陪着我这妹子说说话吧!她正巧身子不适呢!你们帮她念诵念诵,病退得也快。”唐氏说道,“婷致也还是留在这儿吧!什么时候你姨母身体大安了,你再回去。”
方氏也觉得要是让张婷致就这么回去,以后两家往来必然觉得尴尬,于是连声说道:“婷致可不能走,我现在一时一刻也离不得你。”
“那我送送我娘。”张婷致温婉一笑,起身陪着母亲出去。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在家不是都说好了的吗?”母女俩走出来,看看身边无人,唐氏不由得埋怨道。
“娘,我改主意了。”张婷致抬起头望着苍灰色的天说。
正兴钱庄
冬月十八,天气好得不像话。
不但晴朗无风,甚至积雪都化了,竟是妥妥的小阳春。
郑家钱庄开业,取名正兴钱庄。
这天来了不少亲戚朋友,都是徐春君接待,郑无疾那厮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陆夫人到得早,扶着个小丫头,笑着向徐春君道:“恭喜恭喜!你就是有福气,瞧瞧今日这天儿,老天爷都给你面子!往后你们家的生意必定红火。”
“多谢姑姑!我借您的吉言了。”徐春君近前携了陆夫人的手,礼貌又亲热。
她身着玉色披风,里头是一身葭菼色裙袄,整个人如同汝窑花觚里的一支素心兰花,高雅端妍,非庸脂俗粉可比。
“侯爷今日上朝去了,不然也一定要来的。”陆夫人笑着说,“无疾那没笼头的野马又不知哪儿逛去了?回头我必要找他说一说的,娶了这么个能干的媳妇,又生得天仙似的,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陆夫人真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又或者自己两个儿子再大些,与徐春君年纪相当。
所谓“表壮不如里壮”,徐春君这样的贤内助实在可遇不可求。
“不提他了,没的惹您生气。姑姑快请请来,帮我看看还有哪些不周全的地方。”徐春君避免与人过多谈论郑无疾。
陆夫人是郑无疾的亲姑妈,气头上的话再怎么难听,也终究血浓于水。
自己在她面前说郑无疾不好,不但于事无补,将来难免生出嫌隙。
何况她本就是个从不逞口舌之快的人。
“你必然都料理妥当了,”陆夫人道,“我还带了礼物给你。”
她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小厮,抬着一块匾额,上头盖着锦袱,但隐约也能看见写的是“财源广进”。
“这是侯爷写的,给你讨个好彩头。”陆夫人笑道。
“真是多谢!”徐春君高兴地说,“侯爷的笔墨求还求不来呢!没想到我有这么大面子。”
又连忙叫易平顺过来:“易掌柜,这是侯爷的笔墨,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带着人挂在咱们正堂上。”
陆百里是当朝书法名家,且轻易不给人写字,能得他的墨宝,却是不易。
陆夫人见徐春君如此珍而重之,自然高兴。
和徐春君一同走进钱庄。
里头早安排好了桌椅茶水,伙计们清一色穿着打扮,个个勤快恭谨有眼色,足见徐春君用人有一手。
“你不用管我了,快去招呼别人吧!”陆夫人坐下后说道,“咱们自家人,客气什么。”
这时徐琅和陈钦也到了,徐春君忙迎上去。
“姑姑、姑父,快请进。”徐春君没想到三姑姑也会来,“姑姑你身体还没调养好呢,可千万要小心。”
“没事,我在屋里憋得快发疯了,趁着今日天气好出来转转。”徐琅笑着说,“刚好借着来恭喜你的由头,不然他们不让我出门。”
“思难思义快满百日了,到时候可得大大地操办一场。我早早过去帮忙。”徐春君说。
“你如今可是大忙人,”徐琅看着徐春君,又欣慰又骄傲,“越发出息了,姑姑真替你高兴。”
“我要是能赶得上姑姑一半就知足了。”徐春君笑得眉眼弯弯。
陈钦说:“你可比你姑姑年轻时候厉害多了,你姑姑那时候淘气得很,哪肯在正事上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