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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胡婶子没想到她竟然成了厨房管事的,便问:“于大虾呢?”

她单知道郑龙郑大虎被处置了,毕竟传言总不可能那么细,更何况于大虾和郑龙父子一比,简直就是小虾米,谁耐烦提他。

“胡婶子,你还不知道呢?于大虾这会儿怕是都过了秦岭了,你若是赶上起,怕是能在黄州一起过个年。”有人促狭地说。

大伙儿都知道她和于大虾不清不楚的,因此拿着个打趣她。

“扯你娘的臊!”胡婶子老脸红了一红,朝祝妈妈说道,“一会儿赶着做四个菜送到姨太太房里去,要清蒸鲈鱼、小炒后臀尖儿、凉拌面筋还有冬笋火腿汤。”

“没有,”祝妈妈一口回绝了,“大奶奶说了,咱们家得俭省着过日子,除了逢年过节或是哪位主子的生日有额外的添菜,平常就是大锅饭,也就老太太和太太每天早晚有银耳粥或莲子粥,大奶奶自己都不开小灶。”

小人

祝妈妈早就看胡婶子不顺眼,不单是她,这府里的丫鬟婆子,哪个不讨厌她?

胡婶子听祝妈妈这么说,顿时就炸了,大声吵嚷道:“怎么说话呢?!你不过是个管灶的,主子吩咐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这么多蛆嚼!大奶奶当家是不错,可别的主子连句话也说不得了吗?又没要什么山珍海味,好歹也是伯爵府,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你少打着主子的幌子来吓唬人了,你伺候的那个是什么正经主子?!”祝妈妈根本不怕她,就是一门心思维护徐春君,“整天害了馋痨似的,不是吃这个就是吃那个。不是我说,出去一趟胡吃海塞的也应该填够了吧?回到家来还这么挑肥拣瘦的!当自己是什么阿物,福小命薄担得起来么?!也不怕享福过了头遭报应!”

胡婶子是个老泼妇,又怎么肯老老实实地挨骂?当即撒泼道:“好你个老寡妇!告诉你,这不是柳姨娘的意思,是大爷让我来的。你这么咒大爷,你是想死呀!你看看门上挂的是谁家?这是郑家!大爷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你个老母狗,少仗势乱吠了!”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上了手,你揪着我的头发,我扯着你的衣领。

众人都过来拦着,嘴上说着别打了,实则还是帮着祝妈妈。

后头这么吵嚷,紫菱听见连忙过来。

见她们两个滚在一处,实在不像个样子,便冷下脸训斥道:“这是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再不停手就都赶出去,大家心净!”

祝妈妈和胡婶子两个这才停了手。

紫菱就问是怎么回事,祝妈妈刚说了两句,胡婶子就上来打岔。

紫菱于是说道:“都几十岁的人了,这点规矩不知道吗?一个一个地说!我又没堵着谁的嘴,不是谁说得多说得快谁就有理。”

胡婶子方才闭了嘴,让祝妈妈先说。

等她们两个都说完了,紫菱开口道:“胡婶子,你刚从外头回来,府里头的事怕是还不大清楚。太太一个月前就把管家权交给了大奶奶,大奶奶收拾了郑龙父子还有于大虾他们,又把这府里不安分的下人都赶了出去,重新立了规矩。

你不知道不怪你,不过现在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再闹,那就是故意搅事了。

刚才听你说,大爷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子。我得给你提个醒,第一,夫妻同体。大奶奶和大爷一样,都是咱们的主子。第二,男主外女主内,家里头的这些事,首先还得听大奶奶的。

更有一点,如今这个家里只有四个主子,老太太,太太,大爷,大奶奶。你不但要知道谁是主子,还得知道自己的身份。主子的事儿容不得咱们多议论,做下人的尽好本分别给主子添堵,这是最要紧的。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大奶奶把规矩定在这儿了,要是为这个家着想的,都应该规规矩矩地遵守。而不是起哄架秧子,挑拨是非。

大奶奶对人从来是既往不咎,宽容为上。念在你是初犯,我不同你计较。若是再有下次,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紫菱的这番话,软硬兼施,外柔内刚,把胡婶子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再也不提小灶的事儿,讪讪地走了。

不过她到底心有不甘,往回走的路上看看四周没人,故意拿手把自己的脸抓花了,又把头发解散了,纽子扯掉,装出一副狼狈样子来,哭哭啼啼地进了柳姨娘的院子。

此时郑无疾还没有睡醒,柳惜惜见她这副样子回来,不由得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我到后厨去传话,如今管后厨的换成了那个祝老婆子。她见了我就没好气,嘴里头说些不干不净的。我说让他们做的是给大爷吃的,可她却说,如今大奶奶立了规矩,谁也不许开小灶。都是做什么吃什么,叫我别多事呢。

这还罢了,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说您是奴才坯子,享不得福。

我实在没忍住,跟她对付了几句,她便上来打我。他们人多势众,都帮着她!把我打成了这副样子。”胡婶子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也太作践人了!”柳惜惜听了当然不高兴,“她祝老婆子不也是个奴才吗?!还有脸骂别人!你怎么没找管事的?如今不是大奶奶身边的紫菱吗?”

“姑娘快别提了,她随后也去了。先是不让我张口说话,偏听偏信的。后来又训斥了我一顿,还说府里头已然立了规矩,只能听大奶奶一个人的,就是大爷的话也不好使。让我以后规矩些,说要是再犯就把我打出去呢!”胡婶子一边抹着泪一边说,“我倒还罢了,一个老婆子怎么将就不了呀!可我看这阵势,往后指不定怎么对待你呢。”

“咱们出去这个把月,倒便宜了她!”柳惜惜恨恨,“府里现有这么多银子,还装出这副穷酸样来。还不就是做给咱们看的!”

她在路上盘算得好好的,听说有几十万两银子呢!这回可以尽情享乐了。

谁想回到家却是这幅光景,不但享受不着,反倒比以前更苛刻了。

“姑娘说得是!这位大奶奶可不是个善茬儿,她把这些银子都攥在手里,谁知道她要干什么呀?!”胡婶子在一旁煽风点火,“依我说,趁现在大爷还没有被她笼络过去,咱们可得想办法多弄出点银子来做傍身钱。”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防止里头的郑无疾听见。

“她徐春君处处拿主母的身份来压我,我可也不是吃素的。等会儿大爷醒了,你就到跟前去告状,我帮着你。咱们奈何她不得,难道大爷也收拾不了她了?”

“那就等一会儿饭菜上来了再说。”胡婶子道,“等大爷问起了,咱们好顺势说。我瞧见他们厨房做的饭菜了,两菜一汤。要是和以前比,倒还说得过去。可如今不成了,依着大爷的性子哪能受得了?”

软刀子

郑无疾睡够了,肚子也饿了。

起来看看桌上的饭菜,有些不满意,说道:“这接风宴也太寒碜了些,没叫厨房多做些吗?”

“大爷快别说这话了,”柳姨娘曼声说道,“我自作主张打发胡婶子去说了,可如今是大奶奶当家,我们说话哪管用啊!”

“岂有此理!”郑无疾一瞪眼睛,“都反了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