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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胖夫人撑不住,陆夫人一边起身送客一边吩咐徐春君:“送夫人去客房歇歇,酒醒了再走。”

徐春君本想找个人帮她,却见众人都有意避开,她也不强求,自己架着胖夫人去了客房。

客房每日都有专人打扫,但徐春君见那被褥还是冬天用的,若是叫胖夫人睡在上头,多半是要沤出一身痱子来。

于是便先叫她歪在罗汉榻上,换上琉璃席和蔺草枕头。

一回身的功夫,胖夫人在那边呕吐上了,弄了满榻的秽物。

徐春君连忙收拾了,又端来清水,把胖夫人脸上身上擦拭干净,把她外头衣裳脱了,扶上床去。

回过头又把罗汉榻仔细擦拭干净。

刚喘口气,胖夫人的两个丫鬟找了过来。

“二位姐姐来的正好,夫人已经睡着了,估计得过会儿才醒酒,你们二位就在这屋里陪着吧。桌上有新沏好的茶,外面廊下茶炉子的火笼着呢,随时有热水,防备着夫人口渴。这身脏了的衣裳我拿去洗,不到一个时辰应该就干了。”徐春君向瑾瑜侯夫人的侍女说。

“多谢你了,想的真周到。我们带着替换的衣裳呢!”那两个丫鬟见徐春君虽然面生,但细致周到,不禁对她甚有好感。

这里徐春君去洗了衣裳晾好,回头又去冰库要了一大块冰放在冰镇里,安放到瑾瑜侯夫人休息的客房中。

这位胖太太最是怕热,饶是两个侍女给她打扇,也还是出汗。

第三件事

瑾瑜侯夫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近黄昏。

她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起来后就要赏徐春君。

“夫人万不可如此,侍候得好也是应该的。”徐春君说什么也不要赏赐。

“聪明伶俐,细心周到,又加上知书识字,还有这么个好模样。做侍女真是委屈你了。”瑾瑜侯夫人不知道徐春君的真实身份,以为她只是这府里的一个下人,“可惜造化弄人啊!”

宴席后的第二天一早,徐春君便被叫到前头去。

她被带到夫人的房里,里头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着,等她告了坐,那丫鬟给她上了碗茶便也轻轻地退了出去。

“这几日辛苦吗?”陆夫人问徐春君,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碧油油清润润,一看就是上等滇货。

“托夫人的福,一切还好。”徐春君轻描淡写,脸上始终挂着浅笑。

“你不怪我吗?”陆夫人直视着她,“先是叫你去求菩提子,害得你双脚受伤。后来又叫你去厨房做工,那是下等人做的贱役,不但劳累,而且屈辱。宴席上让你服侍宾客,还对你冷嘲热讽。”

“周瑜黄盖愿打愿挨,这是我心甘情愿应下的,”徐春君道,“况且这些事和我二哥哥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我早就看出你是个理得清的人,果然没让我失望。”陆夫人赞许地点头,“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心胸。”

“夫人缪赞了,春君实不敢当,”徐春君谦虚地低下头,“若这两件事都能让夫人满意,可否告知第三件事?”

从她求见陆夫人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当初从家走的时候,三姑姑就告诉她,最多有两个月的时间。

“你可知我为何要给你出难题?”陆夫人没有回答徐春君的话,反而问她。

“春君不知,还请夫人明示。”徐春君是真的把不好陆夫人的脉,所以也没有贸然揣测。

“我和你们徐家并无过节,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要难为你,而是另有深意,”陆夫人呷了一口茶,入了正题,“你有事来求我,却不知我也有事要求你。这第三件事,便是我要求你的事了。”

“不知春君能为夫人做什么,还请明示。”徐春君只觉得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不寻常。

“或许在你看来,我应该没有什么烦心事。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是再不错的。我在夫家事事如意,可终是免不掉为娘家发愁。”夫人叹息道。

原来侯爷夫人姓郑,娘家承恩伯府在京城的达官显贵中本也是数得上的。

可惜的是他父亲和哥哥均英年早逝,只有孀母寡嫂守着个侄儿过活。

郑夫人的侄子名唤郑无疾,如今已是弱冠之年。

听他的名字就知道,长辈对他十分疼爱,只愿他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郑无疾三代单传,他祖母和母亲对他溺爱非常,以至于将他养成了一个任性放纵、不务正业的浪子。

陆夫人也曾规劝过,但终究不是朝夕生活在一处,隔三差五的管教,治标不治本。

况且这郑无疾十分的滑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又善于拉他祖母和母亲做挡箭牌,常常弄的他姑母束手无策。

“你在观音庙里求我,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你的诚意和聪慧打动了我,我一直想给侄子寻一个贤内助,可寻寻觅觅这么多年也没能遇到合适的。”陆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

她的这个侄子在京城里是挂了号的,门当户对人家的小姐谁也不肯嫁他。

小门小户的女儿又怎么看怎么小家子气,实难成事。

依着陆夫人看来,郑家想要振兴,必须得找一个能持家、识大体,且能拘束住自家侄儿走正道的少奶奶,否则便只能往破落的路上走。

因为郑无疾整日飞鹰走马、浪荡不羁,家业已经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

夫人的母亲年事已高,早就不管家。

嫂子又是个没城府的,再加上身体不好,家中的事从来就没理顺过。

陆夫人深知表壮不如里壮的道理,想着无论如何要为自己的侄儿寻一门好亲事。

但合适的人选总是可遇不可求,直到她遇见了徐春君。

“虽然我和你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可你小小年纪,有胆识,有见识,当真十分难得了。我叫你去摩云顶求菩提子是看你能不能吃苦,叫你做苦工是看你能不能忍辱,这两件你都做到了。而且办事周到,勤谨要强。如今就看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侄儿,”陆夫人道,“只要你答应了,我便即刻派人去救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