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芸琅亲自去准备贺礼,连着老太君那份一起送到姑苏去。
没过半日,又一封姑苏来信,这回竟然是谢老太爷寄来的。
邵芸琅逢年过节都会给那边送礼,写信问候,自她嫁给杨钺后,老太爷就很少写信给她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说他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为了提前
安排好后事,他将自己的私产分了几份,其中有一份是给邵芸琅的,还特意留了一份贺礼送给她未出世的孩子。
孙小福上回到锦州来时说过,谢家老太爷近来频频光顾临渊阁,他老人家从前很少会去那里,去那里自然是为了缅怀谢渊的,有时候一坐就是老半天。
松烟一直留在姑苏,除了替邵芸琅照顾生意,也在替谢渊尽孝,如今已经是谢府老宅的管家了,从前的老管家,先一步离世了。
谢老太爷的这份心意令邵芸琅十分动容,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会亲自去姑苏为老人家送行。
谢家大老爷和二老爷还留在京城,他们与杨钺交往不深,对朝廷上的事也尽可能不参与,只图安然度过这次动荡。
谢灵之带着蔡晨离京南下游学了,上一回给邵芸琅寄东西来时还在郴州,后来去了哪儿,邵芸琅也不知情。
算起来蔡晨也快满十五岁了,她准备给谢灵之写信,让她给徒儿物色个合适的妻子。
等朝政稳了以后,新帝登基势必要增开科举选士,不知道到时候蔡晨是否会回京参加科考。
“咚、咚、咚……”沉重的鼓声传出皇宫,寅时正,宫门大开,一支队伍护送着常山王去太庙,队伍后面跟着文武百官。
邵承启等人也在队伍中,他们穿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护送在帝王御撵旁。
虽然是由常山王代天子行礼,但朝中大臣对这位王爷并不陌生
常山王是先帝的皇叔,年逾不惑,长得十分儒雅,封地在岭南,此次是与杨蹇一同回京的。
这位王爷很少回京,但还有些老臣记得,他年少时也是个文韬武略的青年才俊,只是当年他没参与夺嫡,顺顺利利去了封地,这些年也很少听到他的消息。
他回京后住在王府,从不宴客,也不去大臣府上赴宴,独来独往,要不是杨钺提起让他替天子走流程,朝臣甚至忘了这位王爷也回来了。
“本王还记得当年你父亲凯旋回京时,我们在酒楼喝得烂醉,你被武侯当街胖揍了一顿,明明过去了那么久,却仿佛发生在昨日。”常山王与邵承启偷偷寒暄。
二人是老相识,是旧友,有共同的回忆。
邵承启也感慨道:“是啊,咱们整整二十年没见过了,一南一北,相隔千里,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待大典过后,我们私下聚一聚,此次一别,恐怕今生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邵承启想到这次的任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明日。
“好,一言为定。”行至半途,邵承启突然问:“杨钺为何会选王爷您代天子行礼?”
周氏的王爷还有不少,关系亲疏远近各不相同,杨钺出生时常山王已经离京了,两人应该不曾见过面,除非是杨蹇举荐。
“不知,或许是杨大郎跟他说起过本王吧,杨家世代为将,到了这一代,没想到竟有这样的造化
那杨钺本王虽只见过一面,却看出他的不凡来。”
二人不好多说什么,邵承启却在想,他到底该不该按照计划行事呢?
一边是他效忠的主子,一边是他信任的侄女婿,怎么选都对他不利啊。
登基大典(下)
道路两侧果然聚集了许多百姓,看到天子御撵,齐刷刷跪拜下来,高呼万岁。
他们或许并不知道车架里坐着的并不是真正的天子,或许知道,只是并不在意自己跪拜的是谁。
常山王冷眼看着这一幕,要说没有一点触动是不可能的。
他是当年最小的皇子,皇兄登基时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个位置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争抢的心思。
封地被赐了一块最偏远的岭南,他也毫无怨言,反而因为岭南靠海,心生向往,这二十年确实也过得非常自在。
但人总是不知足的,看见世间美景后,他偶尔也会生出雄心壮志来,他自问,如果让他当皇帝,他应该不会比一个小婴儿差。
出了西直门,一路过去到太庙都有百姓夹道相送,京畿卫十步一岗,为队伍开道。
杨钺在太庙外迎接圣驾。
他与常山王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两人露出一道默契的笑容。
礼部尚书王若麟手里捧着一套龙袍走过来,那龙袍自然是为小太子量身定做的,只是象征性地递到常山王手中。
紧接着是一套繁琐的流程,杨钺只记得自己跪了无数次,拜了无数次。
太庙内外礼乐声喧天,大臣们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幼帝,心情都不太愉悦,却还要满脸笑容地吟唱一句句祝词。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帝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又能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呢?
王猛趁机挤到邵承启身边,低声说:“刚才
看过了,沿途地势平坦,没有可埋伏的地方,我们得提前动手了。”
邵承启心下一惊,问:“你们要在太庙动手?这里禁卫军早就布置妥当了!”
“是我们!”王猛纠正道,他微微抬头,瞥了四周一眼,冷笑:“一千多禁卫军而已,也没什么好怕的,别忘了我们每人可是带足了一千将士来的。”
“还有京畿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