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摸着膝盖说:“我就不行了,昨夜跪太久,回去发现膝盖又红又肿,二爷替我抹了药油,今天一动都还痛得很。”
邵芸琅叹气道:“二嫂若是实在撑不住,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的,尽力就好。”
“这可不行,老夫人待我极好,从未因为我的身份看不起我,如今她走了,我自然得尽孝心的。”
邵芸琅并不太想和她多说话,可是二夫人越凑越近,借着和尚的诵经声,竟然和她说起了府里的一些。
“你刚嫁进来,院子里也分了一批下人吧?你可得担心着点,下人们最会钻营,小心被人算计了。”
邵芸琅一脸茫然,“不会吧,我瞧她们都挺好。”
“你可太天真了,就拿你带过来的熊嬷嬷来说,她之前好几年都被冷落了,被大嫂找出来放进你院子里,谁知道会是为了什么。”
“熊嬷嬷是伺候过老夫人的。”邵芸琅这样说。
“是又怎样?这府里伺候过老夫人的可多了,但也不是个个都是好的,她若是个好的,之前怎么会被冷落?”
邵芸琅瞥了眼站在堂前对老夫人跪拜的熊嬷嬷,心不在焉地问:“那二嫂知道原由吗?”
“知道啊,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改日有空你来我院子做客,我再细细说给你听。”
邵芸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点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挪到一旁去给老夫人折元宝。
“哎呀!”二夫人突然叫唤一声,然后捂着肚子坐了下来。
邵芸琅以为她故意装病装痛,想趁机偷懒,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等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个丫鬟跑进来说:“二爷,二夫人有喜了!”
这话如平地一声雷,惊得在场的人都懵了。
大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快,快让二弟妹回屋去好好休息,这边不要过来了,还有,让郎中好好看看,昨夜她跪了许久。”
谢二爷大喜过望,朝老夫人跪拜磕头,哭着说:“娘,您听到了吗?我媳妇儿有孕了,您是不是要投胎回谢家来了,娘啊,您怎么就走得那么匆忙呢?”
是啊,如果老夫人迟走一日,也就能听到这个好消息了,那是否会走得更无遗憾呢?
又有几道目光投向邵芸琅,可邵芸琅除了刚开始听到消息时愣了一下,之后一直在默默地做事,情绪都未波动分毫。
有位堂嫂大声问:“三弟妹啊,久安还没醒吗?怎么会昏迷这么久?是不是你照顾不来?”
邵芸琅没想到会有人在灵堂上对她发难,抬头回答说:“有郎中和太医在呢,夫君惯用的小厮们也在守着,我一个无知妇人,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我早就说,这成亲还是要讲究八字相合的,当初大伯母就是太心急了,三媒六聘办的太急,想着自己身体不好娶个儿媳妇进门冲喜
结果呢,喜没冲到,倒是把自己冲走了。”
邵芸琅刚才已经认识过这位堂嫂了,夫君是谢家旁系出身,因为极有文才,被谢首辅手把手教导过一段时日,如今已经是某地知府了。
而这位堂嫂据说是他自小定的娃娃亲,两家十几年没来往,突然有人拿着婚书找上门,不得不娶。
娶进门后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不许夫君纳妾,不许夫君喝花酒,是族内公认的悍妇。
可她肚子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儿子,而且有道士说她有旺夫命,娶了她后,他夫君果然步步高升,因此也不敢休了她。
她向来自诩命格贵重,最是迷信的,连出门都得问个吉时,因此特别看不惯谢渊这门亲事。
且她认定了是这门亲事不好,才冲撞了这对母子,那罪魁祸首自然就是邵芸琅了。
“珍嫂子是拿我寻开心的吗?这样的话怎能在母亲的灵堂上说?”邵芸琅见周围的人都不吭声,自己为自己争辩。
“我就是说给大伯母听的,你命好不好自己不知道吗?你要是命格好,大伯母现在岂会躺在这里?”
话糙理不糙,命理一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在场的几乎都是谢家人,自然是更向着自家人的。
邵芸琅没有和谢渊拜过堂,洞房也没有,认亲更没有,在不少人心里,她还不算谢家人。
谢大夫人怕她们二人在灵堂前吵起来,赶紧劝和,“苗氏,嘴下留德,母
亲多盼着三弟能娶妻,如今三弟妹进门了就是一家人,如此说话太过分了。”
“哼,大嫂当然偏帮着她,大伯母去了,你就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了,好处都被你占去了。”苗氏这张嘴如果不是有家里人护着,早被人打残了。
“越说越过分,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守灵,可以回家去!”谢大夫人威严赫赫地说道。
她管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谢氏的长子长媳,是宗妇,也是朝廷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岂会被一个悍妇吓到?
邵芸琅暗暗为大夫人鼓掌,附和了一句:“珍嫂子还是莫要惊扰母亲安息了,而且客人来来往往的,别让人看笑话了。”
苗氏听谢大夫人训斥也就够了,毕竟大夫人年纪和地位摆在那里,可邵芸琅年纪轻轻脸又嫩,凭什么教训她?
“真是不知羞耻,你当我们都不知道你成亲前做过了什么?若换做是我,早一根腰带吊死了,竟然还有脸嫁人!”
邵芸琅惊讶地问:“怪了,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难道昨日在喜宴上喊那一句的人就是你?要不是有人喊这一嗓子,我夫君也不会气急攻心晕了,母亲更不会因为担心夫君而亡故!”
当时在场的人很多,虽然没找到那个喊话的人,但内容确实是相同的,这苗氏就算不是那说话的人,也是一丘之貉。
苗氏正要反驳,外头传来一声怒喝:“够了!在灵堂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
众人朝外看去,就见谢首辅带着邵家一行人走了进来,与他并肩齐行的正是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