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熟的鸭子,扑腾着翅膀,飞了!
胡夫人的心情哪,忧伤,兼憔悴。
心痛到极点,胡夫人不由得幽幽叹息:“你们读书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层次?说好的退婚呢?说好的君子一诺六千金呢?”
“你们白家,还要不要脸?”
胡夫人的嘴唇颤抖着,三角眼里凶光四射,很想叫人进来,拿大棒子将白邛打出去!
白邛轻轻咳嗽着,他哆嗦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份公文,轻轻递给了胡夫人。
胡夫人不耐烦的将那公文打落在地,冷然道:“老娘我不识字,你拿这破玩意出来作甚?”
白邛就笑了起来,他指着地上的公文,淡然道:“大胤律法规定,盐铁官营,私人若无许可,触碰者死。”
胡夫人昂起头,懒得搭理。
“这是一份盐引契约,由太府衙门发出来的正式官文。”
白邛的声音很轻、很弱。
胡夫人已然是笑颜如花,一双眼水汪汪,亲自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将那份公文捡了起来。
“有了它,天恩侯府就能在安乐坊开设盐铺,贩卖官盐。”白邛轻声道:“若是操作得好,一年入账数万贯,不过是轻松平常的事情。”
胡夫人笑得无比灿烂,近乎风骚的向白邛抛了个媚眼:“唉哟,白大人,您这是,这是……哎,换茶盏,换好茶,将本夫人舍不得喝的那极品翠雀舌泡上!”
白邛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卢仚和小女的婚事,就有劳夫人做主了。”
“正月十五,良辰吉日,让他们赶紧成亲。”
白邛深深的看着胡夫人:“您看?”
胡夫人紧紧抓着公文,如光如春水,落在白邛脸上:“妥了,妥了,白大人放心,就算是绑,本夫人也将仚哥儿给送进为霜侄女的被窝里!嘻嘻!”
这话!
白邛的脸一抽一抽的,突然很想杀人。
全方位逼婚
卢安拎着臭豆腐,屁颠屁颠的回家去了。
卢仚背着手,带着大黄狗,在码头附近的小摊小贩间溜达着。
他买了两根冻萝卜,两条酸白菜,一小堆冻梨,又在一个馄饨摊吃了两碗红油馄饨,给大黄狗买了两个牛肉饼,自己也打包了十个,这才拎着东西,心满意足的回家。
他在外闲逛的功夫,有一个力夫扛着一捆干柴,进了雨露胡同,推开了他的小院门。
圆滚滚的兔狲斜着眼,很是凶恶的盯了一眼这力夫,见到是熟人,它懒懒的‘哈’了一声,四脚朝天的躺在窝棚门口,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力夫将干柴放进了小院的柴房,又将一小袋金黄的小米放进了厨房的米缸,将两条风干的山羊腿挂在了南边屋檐下的鸟笼旁,又自行走了出去。
力夫刚走没多一会儿,卢仚就拎着东西,迈着四方步回到家里。
他看了看屋檐下的两条山羊腿,笑着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径直到了厨房,顺手在那一袋小米里掏了一把。
一个小小的,用极薄、极柔韧的竹纸制成的小卷轴,就到了卢仚手中。
刚刚炸臭豆腐的阿虎,他得来的消息,只是安乐坊和周边几个坊市的。
而刚才送东西来的大汉,则是按照卢仚订的规矩,每七天一次,送整个镐京数百个坊市的街头巷尾收集到的消息,整理汇总后,再专人专线送过来。
站在鸟笼下面,展开卷轴,上面尽是蝇头大小的工整字迹。
其上有注明,大年初二开始,镐京太学管辖的各坊官学、各街公塾的先生当中,开始有人传颂卢仚这几年在族学中写过的诗篇。
什么‘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什么‘春眠不觉晓’,什么‘欲穷千里目’等等,都受到了这些官学、公塾先生的一致好评。
又有国子监周边的几个大书商府邸传来的消息,卢仚前两年在族学练字的底稿,他用‘魏碑’字体抄录的大胤本朝几位大贤的文章,已经被那些大书商接收。
如今那些大书商正在秘密雕版,准备将卢仚的练手之作印刷为‘字帖’,公开的贩售。
还有,镐京城的很多坊市,在那些酒馆、青楼中,一些中下层的读书人圈子里,卢仚的名字在过年后短短几天时间内,已经开始扩散。
镐京城太学、国子监、翰林院等文教弟子集中之处,都有贤人、良才出面,评点卢仚以往所做的文章、诗词。
更有采薇评中的大贤,公然点评卢仚——‘乐于贫寒,不忘本心,一心攻读圣人书,堪称镐京读书人的典范’!
在几处高档青楼中,有那些知名的年轻文人们纷纷传说,等到三月,嘉佑十九年的第一期‘采薇评’榜单上,卢仚定能强势崛起,起码也能占个前百的好位次。
当然,最重要的一条消息就是——最近三天,卢仚和白家白霜小姐的婚约,已经在文人圈子里传遍了。
很多文人、官员都在赞颂白家不嫌卢仚家境贫寒,‘一诺千金’也要完成婚约的君子之风!
有更多的人在赞颂、羡慕白长空,说他‘慧眼识英才’,居然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孙女婿。
还有人在羡慕、嫉妒卢仚,说他这么一个破落户的小子,居然一下子就摔进了富贵堆里。
只要他娶了白霜,又有白长空‘耳提面命’、‘悉心教导’,未来卢仚在朝堂上的前程,怎么也不会小过一个正三品大员!
“这是活见鬼了!”
卢仚抖了抖手中的小卷轴,‘嗤’的一声,丝丝青色流风在他指尖湍急旋转,将卷轴搅成了一团极细微的粉末,纷纷扬扬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