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轻迅又富有节奏的捣药声很快响起,另一边,妘荼的身边还有一个瓦罐,里面放着的是清澈的水,这个瓦罐他特意嘱咐留守的战士,稍有脏了就去更换,所以一直保持清澈。
他把夏枯草以及景天分开,细细的捣烂,叶子很快成为烂泥,妘荼把这些草泥小心翼翼敷在赤方五的断臂上,断臂的肉口上,龟裂的血肉纹路清晰可见,稍稍一动,就是血流不止。
草泥被敷上,赤方五的肌肉因为下意识的反应而在抽搐,妘荼涂抹的很细致,而这无疑又是一次心理与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裂纹中淌出的血和景天的泥融合在一起,彼此不能分开。
“隔一段时间再涂抹景天。”
妘荼收起工具,他的手上沾满了血水与药汁。
战士们也对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医者,不论是什么时代,都受人敬仰。
妘舒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越发愧疚,而妘载此时拍了拍他,让他和自己出来。
妘榆看了看两个人,没有跟过去,而是跑到妘荼边上:“荼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阏之泽里有旋龟,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他们去冒险”
旋龟者,南山经中有载,多数长于杻阳之山,其中怪水出焉,而东流注于宪翼之水。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名曰旋龟,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聋,可以为底。
不过山海中的异兽活动区域并不是固定在某一处,就拿旋龟来说,中山经中也有它的影子。
只有那种强大到号称为“王”的异兽,才会盘踞某座山,占山为主而不肯挪窝。
妘舒自己跪在泥土上,边上的火光时隐时现,妘载坐在一个木桩上面,半张脸的光暗渐变,随着火的摇曳吞吐而不断更迭变幻。
“是我贪心我本以为钓到大鱼就能得到巫的称赞”
妘舒把自己的真心话都吐露出来了,妘载则是叹了一声,但在妘舒的注视下,依旧没有说话。
妘舒有些茫然了,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一直跪着。
就这样,火焰摇晃了大约四个来回,就像是扭动腰肢的精灵。
妘载语气很轻:“就这样?”
妘舒无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似乎有些呆了,好半天才想起了一件事情,脸涨的通红,大声道:“我不配当水正!”
妘载摇了摇头:“我前两天刚说,在这里,我们不熟悉任何环境,唯一能够对抗那些山野异兽的就是靠火种,但是水兽呢,火再烈,毕竟不能焚江海,所以老族长让你在边上抓螺,不让你靠近大泽近水处,就是这个道理。”
“你非是不听,还损失了十五个人,赤方氏人手本来就不够,你是想害死他们,然后多吃点粮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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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舒被这么一吓唬,差点哭出声来,多方打击加上自我怀疑,小家伙紧紧绷着脸,努力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但他自己也懂,既然当了水正,却又不听巫和族长的告诫,那这些小伙伴们的死都得算在他头上。
一人做事一人当,山海时代虽然没有这个词语,但是同样意思的词汇与精神行为自然是有的。
妘载忽然提高声音。
他正色道:“收起你的委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哭是一种好情绪,但不应该用在这里,男儿有泪不轻弹。”
“明天开始你跟着妘荼学习草药辨认,好歹能有点用处,出了事情要懂得如何处理善后,不要以后遇到祸事,就知道脸一垮然后躲起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