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后骤然要换五品宫正,整的掖庭上下不安,倒是淑妃此时站出来求情,又买得掖庭六局管事宫女为淑妃说话,皇帝就把掖庭交给了淑妃管。
以上,都是隶芙一路走,一路与姜沃抱怨的——她知道这位太史令出身便是宫正司,今日有这样的机会,便连忙帮皇后娘娘剖白一一,当日并非皇后娘娘故意为难陶宫正。
姜沃算了算时间门。
诶?那正好是皇后误会‘皇帝与崔朝事’前不久,说不定正是因为皇后娘娘失了管掖庭的权柄,心思太闲才突发奇思妙想呢。
这样说,陛下您这也是中了自己的回旋镖啊。
想过皇帝,姜沃又不由思索:淑妃到底是做了什么,
将武姐姐气成这样。
更早得到禀告,也更早一步到淑景殿的皇帝,面对眼前哭的伤心不已的淑妃,平静问道“说吧,你做了什么?”
他到淑景殿后,只看到了被拆现场。
媚娘已经不在这里,只好问淑妃了。
淑妃凄凄惨惨的哭声都瞬间门顿住了,不可置信抬头:“陛下说什么?陛下竟然先问妾做了什么?”然后又再次痛哭起来:“陛下难道不知?是武婕妤忽然带人进来,将我的后殿拆了!”
皇帝点头,依旧很平静:“所以,你做了什么?”
淑妃掩面痛哭:“从前听人道秋扇见捐,妾还不信,如今陛下竟真的有了新人便不顾旧人!陛下如此绝情,妾还活着做什么!”
皇帝平静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点不耐烦的波澜:“淑妃,朕不想问第三遍了。”
淑妃听皇帝如此语气,不免渐渐止了痛哭声,露出些畏惧之色,改为无声落泪示弱道:“妾只是按规矩行事,陛下命妾管掖庭事,妾……听闻……”
皇后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见淑妃正在边哭边说,连忙道:“等下!淑妃,你从头说起。”
姜沃就见皇帝无奈叹气道:“皇后勿急,朕也才听淑妃说了一句。”
皇后满意。
且说王皇后原想找个地方坐下慢慢听,谁料环视后殿一圈,就知道为什么皇帝只站在当中了。
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可坐啊——
这凳子也是歪的倒的,榻上也是乱的,武婕妤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方才淑妃一个字一个词的往外挤,皇帝就只等着,现在换了皇后,听得费劲死了,直接道:“淑妃,你能不能利落一点,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
淑妃被皇后斥责的简直想吐血,泪眼朦胧抬头看皇后,这才发现皇后身后还跟着两个并不是宫女的人。
看清其中一人时,淑妃立刻怒从心上起,语速骤然快了起来,甚至连声音都尖锐了——
她指着姜沃道:“陛下,妾要告太史令与武婕妤,前朝后宫私相勾连!”
“妾从前就曾听闻,武婕妤当年为才人时,来往宫正司颇多。但妾并非听流言蜚语之人,便一直当作谣言——直到前日,有掖庭宫人来告,武婕妤一早到了宫正司呆了一日一夜。”
“而本该休沐的太史令,却也无旨入宫,也去了宫正司!”
“妾又闻武婕妤那‘与陛下相宜的命格’是太史令批出来的!陛下,妾只恐陛下为人蒙蔽,只怕武婕妤根本无此命格!只是太史令以权谋私,欺瞒陛下,致使此人以先帝才人身份入宫!”
在场人随着淑妃的控诉,齐齐转头看向姜沃。
姜沃:啊,回旋镖原来扎在我自己身上。
同时,姜沃也猜到了淑妃做了什么——
果然淑妃对皇帝哭诉道:“因此,妾昨夜才命人悄悄搜查太史令原本在宫正司的住处!既是搜查,难免有些器物损毁。”
“结果今日一早,武婕妤便杀气腾腾而来质问此事,恨不得将妾殿门都给拆了!她不过婕妤位,妾乃陛下所册淑妃,如此以下犯上,陛下难道全然不顾后宫纲纪吗?”
姜沃再次环视淑妃的后殿,这次发现了些端倪:比如多宝阁上的东西就一点没砸——因她在宫正司的小屋根本没有多宝阁。
但桌椅抽屉、床铺、书柜就都乱七八糟,就像暴风席卷过一样。
媚娘想来是对着淑妃破坏她屋子的程度一模一样拆过去的。
淑妃控告完毕,皇帝还未说话,皇后就转头好奇道:“太史令没有改武婕妤的‘批命’吧?”
姜沃莞尔:满屋里只有皇后一个实在人。
比如淑妃,她应该很清楚媚娘入宫是皇帝的意思,中间门还有太尉插了一手,太史局只是奉命行事。
淑妃之所以剑指自己,不过是要寻个由头为难媚娘罢了。再或,还有对自己不肯受她拉拢的恼火,以及提醒皇帝——
哪怕之前太史局是奉皇帝您的意思行事,可之后呢?
这位与武婕妤走的如此近的太史令,她观的星象卜算的卦象,您敢信吗?
在皇后的疑问中,姜沃对帝后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臣与武婕妤是相识于掖庭微时,然凡有太史局公事,臣自秉公无私。从前如此,之后亦如此。”
皇帝颔首:“姜卿之言,朕信得过。”
萧淑妃闻言继续痛哭起来,深觉这世上真是没有天理了!
知接下来皇帝肯定要料理后宫事,姜沃跟文成就上前先告退。
皇帝还带着和悦神色关怀了文成公主几句,这才让一人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