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到“林砚”的名字时,看见他也怔了一下,没把名字和记忆里的造型对上号,良久后才通过没变化的声音认出他,在名字后打了个勾。待到这节课结束,林砚趁教授还在前面的工夫,率先从后门溜走了。校园庆就在后天,这两天是最后的训练时间。段辞在走廊上等他。林砚说:“走吧。”段辞就跟在他后面。他们二人走出教学楼,被初秋的风一吹,段辞想起昨日的画面,他看着前方青年的背影,忍不住说:“小学弟。”“怎么了?”段辞沉默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昨天去救那个小孩的时候,在想什么?”林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想了想说:“没想什么,就想着把他救上来。”那你有想过跳下去会有危险吗?段辞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林砚察觉到他的迟疑,转过头看他。他背着光,浅琥珀色的眸子近距离地盯着段辞,段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脑子里原先装的那些话,突然就忘了。“先去舞台那边吧,狄子睿他们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段辞挪开视线,最终道。林砚应了一声,转过身和他走在一排,肩并肩行走时难免会产生手臂之间的摩擦。段辞曾经跟他无数次勾肩搭背过,他这人像大狗,很喜欢搭一下林砚的肩膀,纯友情的那种。但是现在,好像不行了。他眼前又浮现出那双眼睛,旁边的手臂就像是一团火焰,他没办法再欺骗自己。段辞对林砚不是友情。他会无法直视林砚的眼睛,他会心疼林砚在医院时没有家人可以报信,他会愤怒林砚因为赛车故意撞上树杈,他会担心林砚跳下水救人的举动。这不是一句友情可以解释的。训练的时间总是过去的很快, 一转眼,时间已经来到校园庆前一天。乐队彩排的间隙,舞台上的青年正坐在架子鼓后面,重复练习着那一段短暂的lo。顶部热烈的光线照亮了他漂亮的眉目。紧张而刺激的节奏回荡在舞台上。最后一天的彩排所有人都在场, 包括指导老师, 其余表演学生等。
有人原本拿着节目单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核对着, 有人在看方才自己表演彩排的录像,试图练的更好, 有人在低着头看手机, 喧闹又嘈杂。但是当青年在架子鼓后面落座, 鼓声响起的一瞬间,他们都下意识往他所在的方向看。没有别的原因,他太好看了,就像一幅画,更何况他的架子鼓打的又那么好。有种人天生就是吸引别人目光的。段辞坐在观众席,他没有玩手机, 怔怔地看着前方的林砚。他听到旁边狄子睿说:“他本来不摘眼镜那样已经很牛了,现在还剪了头发, 我的天, 他长成这样,技术又厉害,我都能想象明天观众会直接炸裂吧?”楚然附和:“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 感觉歌声配不上他的伴奏, 我是不是该去好好练练声乐了?”“没必要吧, ”狄子睿说, “相信我,你怎么练习都是拖累。”楚然:???段辞想象着那样的画面, 无比地期待,简直想立马快进到明天去看他的表演。当正式舞台灯光到位的时候,很难想象林砚能在绽放出怎样的光彩——明明架子鼓是一种低调的乐器,很少有人会注意到鼓手,但这种成见放在青年身上却完全不一样。就像当初在海边音乐节一样,他很乐于给林砚当陪衬,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对方发光的样子。然而随即,段辞免不了又产生了一种担忧。陆羁这几天都有事,跟学校请了假,段辞隐隐听闻是他母亲从国外回来了,但明天就是校园庆,陆羁绝对会来。上次陆羁对他说,他对林砚是不一样的。没有人比段辞更清楚陆羁的竞争力,陆羁是那种一旦搞清楚自己心意就会主动出击的人,他非常直接,相当具有威胁。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交织在段辞心底,直到彩排结束,他踩着月光的脚步回到家,仰头躺在沙发上,仍旧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段父段母出去玩了,家里只有段舞在。段舞穿着棉质拖鞋,身上披了件丝绸睡袍,她的身材很好,是回头率很高的大美女,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做水果奶昔吃。段辞回来的时候没开灯,段舞还以为家里没人。她尝试用破壁机做了个牛油果杏仁奶昔,捧着杯子往房间走,一转身冷不丁看到沙发上躺了个人,惊得她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谁啊?”段辞说:“我。”段舞:“……”她把杯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按开了客厅的灯光:“怎么不开灯,想吓死你老姐啊?”段辞:“想静一会。”段舞察觉到弟弟的情绪不太对劲,她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来,看着已经长为成年男人的段辞。或许因为家里保护的太好,一路上没遇到过什么波折,段辞从来都带着一点幼稚,但现在,男人的脸上浮现出的情绪,拔除了这种与年龄不符的幼稚,变得成熟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