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恺南没理会他的狡辩:“相处七年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你管这叫‘恋爱’?”
“嗐,兄弟,你还年轻,有些事呢,别深究,装糊涂就行。”沈皓大着胆子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他一学哲学的文科生,哪儿来什么途径赚大钱呀?你想,他喜欢男人,来者不拒,还特意搬出学校住在外面,每天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想想就懂了吧?”
骆恺南愣了半拍,然后听明白了。
沈皓在暗示一些下三滥的东西。
“所以啊,你跟他玩玩儿就行,别认真,不值得。”
沈皓没注意到桌子底下骤然暴起青筋的拳头,继续说着,但是有人注意到了——
两三米外,另一张桌子旁坐着一名女生,从他们进来起就紧盯着,发现气氛不对劲,立刻打开手机发消息:
「詹老师,我在校门口的轻蓝咖啡店看到骆助教和一个男人,他们好像吵起来了,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发完消息,叶颖慧抬头继续观察,发现骆恺南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你知道我们怎么开始谈的吗?”沈皓眼睛也肿,眯成平时的一半大小,视野受限,看不清对面人的神色,仍自作聪明地抖出詹子延的“黑历史”,“我就夸了他一句,他就脱光衣服要和我上床了,正常人哪儿有这么随便的?肯定是和男人睡多了,习以为常了。”
“你瞧他,刚和我分手,就和你同居了,很容易得手吧?别不信我。你跟他上床一定记得戴套,谁知道他有没有性病……你看,我也算给了你忠告,哥们儿,是不是能放我一马?”
骆恺南平放在腿上的拳头握得太紧,以至于开始颤抖。
詹子延这七年,就是这么被他视作家人的男友看待的。
甚至为沈皓的回心转意感到高兴。
「他甩了我,出去兜兜转转一圈,现在又回来找我,是不是说明,其实我还挺好的?挺被人惦记的?我想了想……有点高兴。」
仿佛一个在无垠沙漠中行走的干渴旅人,发现一捧水都开心。
殊不知,这只是别人的一泡尿。
骆恺南忍了又忍,不断警告自己,不能再动手了,詹子延已经开始戒备了。
但他终究没能忍住。
当着店员、学生和其他所有客人的面,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信任
周围响起尖叫,有人退后,有人劝解,有人拉架。
骆恺南统统不顾,攥着沈皓的衣领,一拳拳落下去,很快揍红了眼,手关节也染了血,扬起胳膊用力挥开身后拉架的人:“别碍事!”
谁知对方是个女生,被他这么一甩,重心不稳,仰面倒了下去,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
骆恺南闻声迅速回头,想伸手扶住她,然而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从办公室急奔过来的詹子延喘着粗气,眼镜歪斜,身形尚未站稳,整个人摇摇欲坠,目光却定如磐石,沉而稳地压住了他:“恺南,住手。”
骆恺南想说自己有分寸,但周围人投来的惊恐视线,令他失去了开口的底气。
在公共场合动手,已经称不上有分寸了。
他别无选择,只能松开手。
满脸鼻血的沈皓瘫软在地,双腿拼命蹬地后退,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詹子延扶叶颖慧站直了,在满店的寂静中,镇定地走过去。
骆恺南眼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詹子延的视线始终锁着他,表情严肃得仿佛已经认定他是个极端暴力分子。
该怎么解释?没法解释。
不想说出沈皓的那些话,脏了詹子延的耳朵。
更不想在此刻表明心意,时间、场合都不合适。
他只能倨傲而僵硬地扛住所有人的目光,一如往昔,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詹子延估计会责骂他,或者拽他离开,毕竟这回所有旁观者都看得明明白白,是谁先动的手,是谁当众打架,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然而,詹子延却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他。
仿佛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骆恺南心头一慌,抓住了那条细胳膊:“抱歉,我不是——”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詹子延没有回头,却抬起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了,我来处理。”
紧接着,又对地上的人说:“沈皓,我带你去医院,这次我放过你,但如果你再追到我学校来,骚扰我和我的助教,我真的会报警。”
骆恺南怔愣。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詹子延会再一次,坚定地挡在他面前。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詹子延说完这话之后,周围人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似乎把他当成了受害者,甚至对刚才误解他的行为流露出些许愧疚。
尽管詹教授平日里在学生眼中严厉、高冷、略微古板,但正因如此,他的话是最公正的,形象也是最正直的。
每节课都点名、考试从不放水、该给59分绝不给及格的詹教授,居然没批评这个打人的助教,那一定是地上挨揍的那个有问题。
“恺南,帮我一把。”詹子延一个人架不起沈皓,只好请求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