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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惊蛰骤醒

薛妧小脸霎时发白,明知不该再看,双眼却犹是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那截脚胫,脑中一片空白。

那团黑雾彷若有意识似的,在薛妧的注目之下,竟顺着那只满布脓疮的脚胫缓缓向上蜿蜒,看得她胆颤心惊,只觉背脊发麻,胃里一阵翻涌,无奈两条腿却像扎了根似地,兀是僵立在原地难以动弹,不由得竟也随着那团黑气攀爬的方向看去。

左室隔间不大,无论横纵长宽,目测均不过九尺长度,正中置茵席一张,可见得一人正仰卧其上,阿师似端坐在其枕边。

除了阿师、尚有一老妇亦守在其侧,二人皆双手合掌正低声吟诵着,薛妧这才回味过来,适才那阵窸窣作响正是两人诵经的声音;那老妇的吟诵声里,偶尔尚夹杂着几声啜泣;二人一心皆专注在那仰卧之人身上,并未察觉薛妧的到来。

施药院堂屋是疠坊医僧日常诊病之所,四面墙上皆开设窗牖,惯来是通风敞亮;然而今日左室之内却是昏暗一片,前后两面的窗牖皆让帘子给盖住,仅有微弱天光自窗帘下方隐隐透出。

那人饶是大半截身子几乎隐翳在昏暗中,令人看不真切,然而他就躺在距离屏风不过几步之地,薛妧兀是能看出那是一具男性的躯体。

那人身着村野田舍郎惯穿的葛布半臂衫,下搭丁字犊鼻裈,暴露出瘦骨嶙峋的四肢;他的衣衫敞开,腹胸之间鼓胀异常,在薛妧周身触目可及之处似乎皆生满骇人的脓疮,若非此人胸口间尚有微弱的起伏在,她几乎要以为在那席褥上的是一具已然绝了生机的死尸。

硕大的屏风将薛妧娇小的身子掩去大半;她躲在屏风之后,屏息静观,硬是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那团黑气顺着男人的躯干径直扑往颈项,旋即分散,顷刻没入他七窍之间。

她不禁看得入神,恍惚间,只觉此情此景莫名眼熟,脑中隐隐约约似有模糊的片段浮现

似乎也是在施药院

却是几时光景?

是此世,--似又非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