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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弟诸葛亮 第100

他先把自己如何努力办差、多么不容易、全靠有义士鲁肃慷慨解囊,前后原委仔细说了。

桥蕤一边听,一边也附和赞叹。

随后周瑜就话锋一转,单刀直入道:“桥公既通情达理,有些话我也不藏着了,想必桥公也能理解,让人仓促捐出千石粮食,若说毫无所求,那是不可能的。

这位鲁少君所图,无非是觉得留在庐江,产业多半会被人算计谋夺,他想去一处太平之地定居,这才将存粮献出。我受人之礼,自当忠人之事,便请桥公届时开具一些过濡须口的符传,放他一行过江。”

桥蕤吓了一跳:“过江去投敌?!”

周瑜:“并非就近投敌,我已与那鲁少君约法三章,让他去芜湖、牛渚,寻丹阳孙伯符。桥公,你与伯符也有旧,伯符也是陛下旧部,去他那儿躲避战乱,总不算逃民吧?”

桥蕤跟孙策当然很熟,听了这话便支吾道:“若能保证是去投孙策,那倒也罢了。只恐这鲁肃未必有此坚贞,能矢志不渝。此去芜湖还要航行百余里,中途需经过逆贼诸葛瑾镇守的春谷县,万一他图省事直接投了诸葛呢?”

周瑜见桥蕤依然前怕狼后怕虎,心中也不由微微有气,他觉得,如今之计可不能一味软弱求告,便换了个语气:

“桥公没见过鲁少君,难道还信不过我么?我与他相知甚深,自愿为他担保。再说人家千石军粮都捐了,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真要较真起来,桥公,我也算略懂水战,半月前濡须口被劫寨那一战,贵军追击半夜,号称杀伤敌军千众。可依我后来观察水寨残骸,当时你的大船都被堵在了濡须水内,无法出江追击。

按朝廷法度,就靠你那点走舸配备的弓弩箭矢,怕是都不够追击战果之数吧?而且我看你泊位调度、提前将粮船泊靠于江边民用泊位,期间种种作为,都有偷懒违度之嫌……”

周瑜连着指出桥蕤此前数次战败的失措之处,以及战果的疑点,然后才图穷匕见道:

“桥公,你也不想那些疑点,被人注意到吧?”

一直怕担责任和稀泥的桥蕤,这才瞳孔巨震,忽然扭头死死盯着周瑜:“公瑾你还懂水战?早知如此,应该奏请陛下为你升官,助我一战才是。”

周瑜笑了,不置可否。他如果想表现,早就表现了,袁术这种看重门第之人,对于祖、父两代出过太尉的人家子弟,会不重用吗?

只是周瑜自己低调藏拙,不想给袁术卖命罢了。

桥蕤最终不得不彻底放弃,颓然坐回坐榻上,表示这就为鲁肃一族、出具一份从濡须口出江的符传。

然后立刻让人取来笔墨和大印,当面给周瑜办理。

周瑜拿到放行符传,这才潇洒拱手,飘然离去。

周瑜走后,桥家正堂的屏风后面,才转过两个分别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臻首娥眉,顾盼神飞。

她们立刻扶住神情委顿的桥蕤,气愤道:“父亲!刚才那人是何来历,看他相貌倒是不俗,没想到人品如此歹毒,竟然威胁父亲。”

桥蕤连连摆手,示意不要声张:“你们懂什么!以后会客时不许你们再在屏风后偷听!”

……

周瑜离开桥府,拿到了符传,便马不停蹄又赶回居巢县,第一时间把符传送到鲁家庄,亲手交给鲁肃。

鲁肃经过这几日收拾,也把能变现的都变现了,不能变现的也都一纸文书送给周瑜,然后卷起细软直接润了。

自投罗网鲁子敬

次日一早,居巢城东鲁家庄。

三百多个奴仆部曲、百余名族人家眷,被鲁肃整顿列阵,随后登上周瑜借给他的二十条走舸,载上细软家财,准备启航。

“唉,鲁氏世衰,乃生此狂儿!”人群中,鲁肃的一名族叔祖,也算是族中辈分最高之人,眼见被迫离开世代居住的淮南,不由落泪叹息咒骂。

“是啊,要不是老夫人当年溺爱无度,任由他胡为,咱家何至于沦落至此!”其他几个旁支叔、兄闻言,也都纷纷附和。

鲁肃至今为止的仗义疏财行为,为他赢得了很多外面的名声和人脉,但本族旁支亲戚都是很反感的,毕竟是实打实把家族的钱粮拿出去给外人。

只不过这些人都不是大宗,而鲁肃前些年一直靠着其祖母撑腰,才能随意处置族产。

四年前祖母过世时,鲁肃已经及冠,旁人也没法指手画脚,只能继续暗暗骂他“崽卖爷田不心疼”。

直至今日,鲁家的田终于被这败家子彻底败光了!一顷都没剩下!

鲁肃也知道这些人有怨言,虽然他不在乎,但启航之前,他还是决定进行一番动员讲话:

“诸位伯叔兄弟!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但汉统失纲,贼寇横暴,袁术残虐害民,搜刮无度,两淮非遗种之地!我们如今虽散尽田地,但得以结交豪杰,只要到了江东,自能得人庇护以避祸!

江东沃野万里,只是无人开垦。听说当地郡国相守都重赏开荒,许开荒之人轻徭薄赋,我们鲁氏一族,必能安居乐业!”

……

二十条走舸装载停当,当日便顺流而下,日行七八十里,第二天一早便到了濡须口。

饶是鲁肃非常谨慎,顺利验过桥蕤给的符传,却还是在驶过水寨关卡后,于河口码头遇到了一小队巡逻骑兵和几艘巡船。

对方大声喝令鲁肃靠岸接受检查:“尔等是何处逃民!竟敢出江!不知道豫章贼正在巡江么!还不速速回返!”

鲁肃心中一紧,见对方水陆配套,还有艨艟,他也不想撕破脸。只是拿出符传,对着巡逻队高声呐喊:

“我们有通关符传,是去协助采买军粮的!我家世代行商,日前捐赠军粮数千石,急需重新采买周转!”

但那巡查军官是刘勋麾下张多的部曲,跟桥蕤互不统属,闻言并不打算卖账,还想逼迫鲁肃靠岸,看看有没有破绽,以便勒索一笔。

只因桥蕤的直属部队损失太惨,如今只能死守濡须口水寨的关卡,往来巡防的任务都被刘勋的人接手了。桥蕤的符传也只能帮他通关,但管不了巡逻队。

鲁肃知道船队马上就驶入长江了,这时不能被缠上。

于是他一咬牙,换了一些说辞:“那位军侯,恕我不能从命!当今两淮大乱、上下胡为。你们自以为公事公办,但就算追到了,上峰也未必会论功行赏!追不到,也不会受罚。命却是自己的,为何苦苦相逼!且教你知我手段!”

说罢,鲁肃让部下百名弓弩家丁上弦瞄准,然后让其中一个强弩家丁对着岸边栈桥放了一箭,弩箭直接贯穿了一块上下船用的木板,那巡逻军官吓了一跳,终于收敛,不敢再追。

袁术确实赏罚不分,每个月几百钱玩什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