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总是穿西装，看着气势逼人，不近人情。

此时却穿着病服，面容竟然显出了一丝慈祥。

他认真道：“年年，我是怕你吃亏。”

“……”

沈商年一怔。

他有点不适应地瞥开眼，说：“有话好好说，别打感情牌。”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沈敬德说，“更何况，扪心自问，我这么多年对你也不差。”

他只是不够关心而已。

但是衣食住行，并未有任何不足之处。

沈商年抿了一下唇，说：“我不会吃亏。”

“不吃亏就行，不吃亏就行。”沈敬德絮絮叨叨的，“见过家长了吗？”

沈商年：“……嗯。”

沈敬德：“他父母同意？”

虽然没有正式讨论过这个问题。

但是答案很明显，是同意的。

沈商年吃完最后一口香蕉，说：“同意。”

“同意？”沈敬德缓缓重复一遍，“也是，他家有两个儿子。”

沈商年不动声色地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里，静静等着沈敬德的下一句话。

这么多年了，他学会的一件事就是，降低期待。

沈敬德这个人一向薄情，这会儿突然打感情牌，肯定是有目的的。

你的选择

“小卷的哥哥订婚了吧。”

隔了两秒，沈敬德忽然开口。

“嗯。”

沈商年敷衍地应了一声。

沈敬德从床头柜拿起一个文件夹，说：“有两份遗嘱。”

沈商年一怔，抬眼看过去。

沈敬德跟他对视一眼，举起手里的文件夹说，“一份是你跟小祈一人一半，另一份是你七她三。”

“明祈和她妈妈现在正在路上，律师还有二十分钟到。”沈敬德说，“你自己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沈商年关上手机。

沈敬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说了点别的：“我知道你现在正跟小卷谈恋爱，恋爱刚谈的时候是最上头的时候，爸爸不是想拆散你们……”

“只是……”

他叹了口气，嘴里的话又停住了，“如果小祈是男孩就好了，如果小祈是男孩，我肯定和小卷的爸爸妈妈一样，非常支持你们在一起……”

沈商年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要求你跟小卷分手，只要你找个女人生个儿子就行。”沈敬德放缓了语气，自觉要求降低了，“儿子生出来，你想跟谁谈就跟谁谈，我名下股份和资金，给你七成。”

“……”

沈商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久久没有说话。

沈敬德蹙起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感觉自己已经做了很多让步，都同意沈商年跟一个男生谈恋爱了。

在他的认知里，沈商年此时就该十分感动，一口答应。

沈商年摇了摇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我就是震惊，你到底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的？”

“……你不答应？”

沈敬德眯起了眼睛，脸上的慈祥消失不见，图穷匕见一般，阴沉沉地看向沈商年。

沈商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答应。”

沈敬德一言不发盯着他，最后说：“你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沈敬德手里的股份沈商年能拿到百分之七十，再加上商玟女士给沈商年留下来的股份。

他在公司，拥有着绝对主权。

意味着，沈敬德半生积累的巨额财富，一大半都在他手里。

“知道。”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沈商年忽然轻而坚定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除非我男朋友能收，所以你趁早死心。”

沈敬德脸色扭曲，他面皮一阵抽动，最后竟是笑了笑：“行，你不后悔就行。”

沈商年看着他衰老的模样，心里平静地像是一面湖。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人的性格也很难改变。

他早就知道，沈敬德是个怎么样的人。

所以一点期待都没有。

没有期待，就不会难过。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徐若颜走在最前面，瞥见沈商年的时候，脸色控制不住地变了变。

她勉强笑了一声：“年年来得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