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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安有对所有人都好,对所有人都亲切,哪怕你再渺小、再虚弱,哪怕你是一株草一片露水,他都会因为烈日而为其撑上一把小伞。

他对表达喜欢和表露爱意这件事做得太自然,一切情绪都如此浑然天成展露。他不胆怯,不畏惧,爱是他身上流淌的蜂蜜,所有蜜蜂都围绕他,而他从未吝啬。

那我算什么呢?

严自得想不明白。

一株草?将谢的花?欲死的人?于是安有白骑士般降临。

亦或者其实这是什么积德活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少爷看起来是不是要成佛,而严自得只是他路上最顺手拾起的枯花。

严自得不理解。他长了一张嘴,两只手,却在这件事上变作哑巴,变成残疾,他说不出来,动不下去,只是将自己套入崭新的规律当中,在睡前思考:

我是什么?

在醒来后思考:

我们之间又是什么?

爱是这样吗?喜欢是这样吗?面对着的眼神是这样吗?交换过的呼吸、体温、隐蔽的心绪是这样做的吗?

严自得好想知道。

但他神态却从未表现,依旧端着张无敌厌世脸,他继续当着少爷的伴读、书童、情人,当着永恒的下位者、被救赎者,除了时不时吐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我和一一姐掉水里了你救谁?”

安有眉毛挑起,颇为新鲜看了他一眼,随后果断:“救你。”

但严自得表情还是更臭了。

他继续问:“那我和孟一二呢?”

安有还是很果断:“救你。”

严自得嘴角绷紧:“那我和应川?”

安有叉来一个土豆球放在严自得的餐盘,他笑眯眯:“还是你啊。”

“和你父母呢?”

安有咬下一口土豆:“还似你。”

分明怎么看都是正确的答案,但严自得却总觉得不对劲。他需要的不是这个,不是永远笃定的是你,安有说的太轻巧,跟他道歉一样,他太拿得起放得下,话语如流水,就这么柔顺地掀过篇章。

但严自得没有那么平滑,他是一张摩擦力极大的桌板——物理题中那颗光滑小球跌落都得滑行一百分钟才能抵达终点。

安有水流般的回答只会彻底浸没他的肌理、埋入他的血管,变作结晶堵塞住他生活的循环。

他没办法接受这些小巧、弹跳力如乒乓球一样的回答,这总让他怀疑自己的球拍接不住安有抛来的球。

安有看他神色更加凝重,这下神情局促些了,他问道:“怎么了?”

严自得没有回答。

安有抿紧了嘴,开始思索自己之前的话有哪些不对。

他总以为自己很了解严自得,但明显现在的严自得和他所认为的严自得产生了微妙的错位。

他想了一下,试图补救:“严自得,你就是我心中的第一顺位。”

严自得睫毛颤了下,他叉住土豆,没有吃,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刺入的动作。

噗呲、噗呲。

白刀进土豆泥刀出。

安有为土豆默哀了一秒,又继续道:“你刚刚说的那些情况从现实来看基本上都不会发生,所以我才都说选你。”

“如果真要按现实情况来说,一一姐会游泳,我可能不会先救她。孟一二还太小,应川身体又不好,我会优先救他们。当然,要更现实一点的话,我其实会直接报警,叫来n辆警车,发动全世界公民一起来救你们。”

最后一句是俏皮话,安有惯用的手段,就像西餐盘边那抹小花的点缀——不必要,却能让菜肴显得更精致可口。

可惜严自得并没有心情去感受这朵花,他将土豆球叉扁作土豆泥后才问道。

“那我呢?”

“砰!!”

周四,安朔再度引爆一场爆炸。

许思琴从窗边探头:“安朔!你怎么又搞爆炸!”

安朔继续套着自己灰不溜秋的大褂:“老婆你好!”

紧接着他叫:“安有!”

安有没有吭声。

他看向严自得,眉心很浅地蹙起,他问:“你刚刚说什么?”

严自得很莫名地笑了下,窗外安朔依旧在叫安有,但他没有放出安有的使用权。

他敛下眼睑,插科打诨的话过后,他终于吐出些真实的疑问:“…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呢?”

安有没有停顿,他回答得太自然,像是这个问题就只有这么一个标准答案。

他告诉严自得,瞳仁黝黑,神态郑重万分:“因为我不想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