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车钱,卫燃走下黄包车之后抻了抻衣领,迈步走进了写真社。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张泰川。
“这位先生,你是来拍照片的吗?”张泰川热情的用日语问道——就像不认识卫燃一样。
“不,我是来冲印的。”
卫燃同样用日语做出了回答,甚至还来个樱味十足的鞠躬。
“请您和我来”
张泰川热情的用日语招呼着卫燃走进了里间。
“你是招核人?”卫燃用日语问道。
“谢谢您的夸赞,但我不是招核人。”
张泰川的态度更加热情殷切了些,甚至主动将卫燃故意的错认当成了夸赞。
“你的日语讲的非常好”卫燃夸赞道,却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我在京都留学了很多年”
张泰川恭敬的说道,“现在我在对面的报社做译员,平时趁着休息,来这家写真社做些零工。”
“你有日语名字吗?”卫燃继续问道,“你的日语名字叫什么?”
“川口亲善,先生,我的日语名字叫川口亲善。”
张泰川恭敬的回应了一个对他来说,足以称得上侮辱的日语名字。
“是个好名字”
卫燃哈哈大笑着用日语大声夸赞道,同时却暗暗攥紧了拳头,他知道,此时的张泰川不得不如此,他也不得不如此。
“谢谢您的夸赞”
张泰川愈发恭敬了些,“先生,您带胶卷来了吗?”
“当然带来了”卫燃说着,从兜里取出胶卷递给对方。
鬼话和鬼找补
武藏野写真社,张泰川详细的记录了卫燃需要冲印的数量和尺寸之后送上了小票,甚至还主动留下了他的地址,表示到时候如果有时间可以帮忙送过去云云。
告别了这位热情的“川口亲善”,卫燃离开武藏野写真社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去,反而就在这附近逛了起来。
他自然不会搞什么“重返杀人现场”的无聊桥段,这个时代并非后世,国人爱凑热闹的天性在“惹祸上身”的威慑下,避而远之才是正常反应——尤其涉及鬼子和帮派的热闹。
和昨天一样,卫燃以一连串高的让他这个后世人都咋舌的价格采购了各种用的上用不上的物资,然后才坐上一辆黄包车,返回了需要他时刻守着的照相馆。
只不过,这回来的时候,那栋六层建筑已经大门紧闭,门口的鬼子也都已经撤走了。
压下心头的好奇,卫燃不由的开始琢磨起了另一件事,林乔安托六子送来的送来的纸条里有一句“对方不可信”,那么他说的不可信,是指武藏野写真社不可信,还是在那里工作的张泰川不可信?
虽然考虑到回归任务里要求自己无条件信任林乔安和张泰川,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决定等晚上去听戏的时候好好问问,这并非怀疑,也许是哪里出了差错。
回到照相馆,卫燃顾不得休息便开门营业,没办法,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来人他并不认识,但工作却和昨天他干的差不多,都是去附近的舞场拍照,而且还表示这活儿是“穆老板介绍的”。
“初来乍到”的卫老板自然不能拂了穆老板的面子,二话不说便拿上了相机,跟着来人走向了相距不远的一家舞场。
这所谓的舞场,自然是跳舞的地方,他拍的,也是这家“一元五跳”的三流舞场里的舞女。
虽然是家三流舞场,但这里面也是有些“头牌”的,而他要拍的,便是这十几号头牌——来自波兰的舞女,或者不如说,来自波兰的年轻疣汰舞女。
“老哥,这些洋鬼子舞女都是从哪来的?”
趁着拍摄的片刻闲暇,卫燃一边给相机更换胶卷,一边朝着负责招呼自己的那位经理好奇的低声问道。
“这些”
那位说话带着浓重口音,以至于让卫燃根本分不清他到底姓徐还是姓于的经理用满是嘲讽的语气说道,“要不老话怎么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鬼汰菌打进来之前,这些洋人在这十里洋场可是人上人的天仙,她们可是不惜的来咱们这些小舞场。”
“后来呢?”卫燃放慢了换胶卷的速度好奇的问道。
“后来鬼子来了,他们和咱们没个区别。”
这位经理说着,粗暴的拽过来一个长相漂亮,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金发舞女塞给了卫燃,“这丫头跟着她爹娘先是从德国逃到了波兰,后来德国人打过去了,他们一家又逃到了咱们申城。
当初她爹开了个洋行,专门做洋酒和大烟生意,当时可看不起咱们。
去年鬼子打进来的时候,那老黄毛舍命不舍财,跟着他那一仓库的洋酒和大烟被鬼子的炮弹给炸了个精光。
没得办法,就只能委屈他这黄毛闺女来咱们这跳舞还债了。”
“这得跳多少年?”
卫燃勾着这年轻姑娘的下巴一边打量一边问道,这小姑娘看着确实还行,但也只是还行,唯一还算吸引人的,也就只剩下里眼睛里藏的不太好的那股傲气。
但他知道,这傲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磨的干干净净。
“跳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