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入秋了,乞讨也不像别的时节那么容易,更何况,郑县里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已经搬走了,剩下的也都是苦哈哈的底层百姓,自己家的人都吃不饱,哪有什么善心去给街上的乞儿。
豆子现在倒是和东樵子搭伙了,东樵子说书时,他就忙着收客人的打赏,然后替东樵子端茶送水。
回到南山观,东樵子把褡裢里的东西倒出来,不仅有点心花生,还有肉干和一小袋粮食,最重要的是今日得了五个铜板,他倒是不藏私,全部都送到怀夕的面前:“今日收获颇丰,姑娘都收起来。”
怀夕拿心就吃,冲着旁边的罐子扬了扬下巴:“豆子,钱放到罐子里去。”
清冷的南山观一下子就热闹了。
八狗忙着添柴加火,东樵子开始煮粥,豆子寻了些干菜丢进破陶罐里。
香气很快就在庙观里蔓延开来。
白日里他们都去了山下,怀夕睡得昏天黑地的,此时饥肠辘辘,有什么就吃什么。
一旁的八狗却看得有些心酸,怀夕姑娘什么都不挑,比他们这些乞儿还惨,最可怜的还是奴籍。
豆子见八狗一副悲伤的模样,安慰道:“八狗哥,别难过了,你到底要办什么大事,要不明天我帮你?”
八狗看了怀夕一眼,垂头没有说话,用木棍挑着柴火。
怀夕莫名其妙地被他看了一眼,拍了拍手上渣子,说道:“什么事?扭扭捏捏的。”
东樵子也看向他:“你今日干什么去了?”
被三双眼睛看着,八狗只能说道:“我想着姑娘每日只能待在观里,就想着要挟朱大头把姑娘的身契拿回来,那样姑娘就不是奴籍了,哪里都能去得。”
东樵子瞪大了眼睛,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豆子也恍然大悟:“那朱大头给了你姑娘的身契吗?”
八狗眉头微皱:“当然没有,不仅没有拿到姑娘的身契,我还听说,姑娘是官奴,身契在县衙里。”
“啊!”豆子有些着急:“那怎么办?”
东樵子一脸沉思:“若是官奴,那就真的没有办法,除非是立了大功,衙门里免除奴籍。”
八狗挠了挠脑袋:“立了大功?姑娘救了我,算不算是大功,若是算的话,我明日就去衙门里。”
“嘁!”东樵子冷哼一声:“救你算什么立功,得了吧,别添乱了。”
“粥好了!”怀夕探身看了看破陶罐里翻滚的粥:“我觉得这南山观挺好的,并不想去别处。”
东樵子赶紧给她舀了一碗粥:“对的,我也觉得南山观挺好的,外面其实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了,王全今日家里有事,他就不来了。”
“嗯。”怀夕点了点头,端起粥就开始喝,其他人也跟着喝起粥来。
外面狂风大作,气温陡降,等到大家吃完饭,竟然开始下雪了,幸好他们准备的柴火多,一整夜火都不曾熄过。
天光大亮,满地白雪。
谢予羡躺在床上,屋里烧了暖炉,他靠在大迎枕上看着吴雪见梳妆打扮:“今日大雪,要不日子往后面挪一挪?”
吴雪见今日穿得十分素净,一件宫缎素雪绢裙,衬得她气质清冷,梳了惊鹄髻,发间点缀了珠花,倒的确是烧香拜佛的体面,她略施粉黛,明明与往日没有什么两样,今日的眉眼却格外飞扬:“既然已经定了今日去拜佛,怎可说变就变,若是惹怒了菩萨,倒是我的过错了。”
谢予羡笑了笑:“那你路上小心,今日老师做寿,我不能不去,终归是最后一回了。”
吴雪见十分的通情达理:“应该的,你是要入朝为官的,那些言官们可盯得紧呢,稍有不慎就会被弹劾。”
“我也是这样想的,老师做寿,若是我不去,日后只怕会成为把柄,只是委屈你了。”
摒尘
银霜遍地,天寒地冻。
吴雪见穿了一件月牙白的斗篷,穿过长长的廊庑,风吹得她的衣角翻飞。
千云疾步才能跟上她,心中忐忑不安,虽然小姐的脸色依旧同往常一样,但是这疾行的脚步还是暴露了她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