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然后,带着沉闷而恐怖的破风声,狠狠砸落!
&esp;&esp;“咔嚓——!!!”
&esp;&esp;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地响起,紧接着是岳延喉咙里爆发出的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惨嚎。
&esp;&esp;那只曾经能执手术刀、能操作精密机器的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esp;&esp;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弹动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痉挛。
&esp;&esp;左司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
&esp;&esp;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桃花眼里闪烁着孩子般天真的光芒,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轻松:
&esp;&esp;“啊,对了。”他蹲下身,凑近岳延因剧痛而涣散失焦的眼睛,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左手,也要废掉。”
&esp;&esp;“一定要让他……永远都做不了医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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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回程的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窗外深秋的寒意。
&esp;&esp;左司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esp;&esp;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厂房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和铁锈味,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
&esp;&esp;这味道,这声音,曾是他最熟悉也最令他兴奋的背景乐。
&esp;&esp;他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深沉的平静,之前的暴戾和愉悦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虚无的空洞。
&esp;&esp;他又拿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界面依旧停留在那个孤零零的爱心表情上。
&esp;&esp;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落下,敲击着虚拟键盘:
&esp;&esp;“只剩下两家叁甲,后天前一定解决。”
&esp;&esp;他盯着那个对话框。
&esp;&esp;几秒后,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esp;&esp;一个跳动的爱心表情包跳了出来。
&esp;&esp;不再是系统自带的冰冷符号,而是一个动态的卡通图案。
&esp;&esp;左司禹的视线凝固在那个小小的的图案上。
&esp;&esp;胸腔里那股空洞感,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esp;&esp;他盯着它,看了很久。
&esp;&esp;然后,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地,紧绷的唇角线条,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向上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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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车子最终驶入淮市一个安保森严的中档别墅区。
&esp;&esp;七拐八绕,停在最深处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
&esp;&esp;风格简约现代,与曾经奥林匹斯庄园那恢弘如宫殿的宅邸相比,显得局促而……虚伪。
&esp;&esp;左司禹推门下车,看着眼前这栋父亲左振平口中“避嫌”的住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esp;&esp;装模作样。
&esp;&esp;他整了整衣领,将脸上所有的情绪收敛干净,推门而入。
&esp;&esp;餐厅里灯火通明,长方形的餐桌上只摆着叁碟菜——一份清蒸鱼,一碟清炒时蔬,一碗寡淡的汤。
&esp;&esp;左振平端坐主位,正慢条斯理地用餐,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esp;&esp;“父亲。”左司禹走到餐桌旁,声音平稳无波,带着刻板的恭敬。
&esp;&esp;“坐下吃饭。”左振平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没有起伏,像一块浸透了寒冰的石头。
&esp;&esp;左司禹依言在对面坐下。
&esp;&esp;餐桌上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esp;&esp;这种压抑的沉默,是左家餐桌的常态。
&esp;&esp;左振平放下筷子,拿起洁白的餐巾,极其仔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苟。
&esp;&esp;他抬眼,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左司禹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审视和评估。
&esp;&esp;“你那个地产公司,”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最近怎么样?”
&esp;&esp;左司禹垂着眼眸,专注地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入口中,咀嚼,咽下。整个过程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esp;&esp;“一切顺利。”他回答,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esp;&esp;左振平站起身,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esp;&esp;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踱步到左司禹身侧,一只带着薄茧的手,随意地搭在了左司禹椅子的靠背上。
&esp;&esp;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着千斤重压。
&esp;&esp;“顺利?”左振平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冰锥刺破平静的湖面,“可我听说,你最近很忙啊?忙着到处打着我的招牌,给一家叫什么……深瞳的科技公司,铺路镀金?”
&esp;&esp;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烟草气息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左司禹。
&esp;&esp;“我的好儿子,”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带着浓重的嘲讽和警告,“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
&esp;&esp;左司禹握着筷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esp;&esp;他放下筷子,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esp;&esp;“深瞳科技在医疗ai诊断领域有核心技术和广阔前景,”他的声音平稳,像是在做一份商业报告,“市场估值潜力巨大。不止我们,京市、港市很多一线风投都在接触,泰源的陈珩也表现出浓厚兴趣,正在深入评估入局的可能性。我以清寰集团的名义进行战略投资,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他顿了顿,补充道,“合规合法。”
&esp;&esp;“合规合法?”左振平爆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搭在椅背上的手骤然发力,像铁钳般狠狠攥住左司禹的衣领,猛地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粗暴地拽了起来。
&esp;&esp;巨大的力量让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esp;&esp;“你以为你能瞒过我?!”左振平的脸因暴怒而扭曲,额角青筋暴凸跳动,平日里刻意维持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野兽般的狰狞。
&esp;&esp;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喷到左司禹脸上,“十几亿!砸给一个女人开的公司!你真当我是瞎子聋子?!乔清那个蠢女人帮你瞒着,你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有没有把左家放在眼里?!”
&esp;&esp;话音未落,一记裹挟着风声、沉重而狠戾的耳光,狠狠掴在左司禹的左脸上。
&esp;&esp;“啪——!”
&esp;&esp;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餐厅里炸开。
&esp;&esp;巨大的力量让左司禹的头偏向一侧,眼前金星乱冒,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esp;&esp;他身体晃了晃,强行稳住。
&esp;&esp;左振平没有停手的意思。紧接着,反手又是更加凶狠的一巴掌,重重扇在右脸。
&esp;&esp;“啪——!”
&esp;&esp;然后是第叁下,第四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带着积压已久的暴虐和掌控欲被挑战的狂怒。
&esp;&esp;左司禹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被这连续的巨力抽打得站立不稳,嘴角破裂,鲜血顺着下颌蜿蜒淌下,滴落在光洁的地板和昂贵的衬衫上,洇开刺目的暗红。
&esp;&esp;但他始终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抬手格挡。
&esp;&esp;他只是微微弓着背,承受着,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沙袋,只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这拳脚更冰冷、更黑暗的东西。
&esp;&esp;发泄般的耳光终于停了。
&esp;&esp;左振平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猛地抬脚,带着十二分的狠劲,狠狠踹在左司禹的腹部。
&esp;&esp;“呃——!”
&esp;&esp;左司禹闷哼一声,身体被踹得向后踉跄几步,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随即沿着墙壁滑倒在地。
&esp;&esp;他蜷缩起来,剧烈的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溅在地板和墙壁上。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esp;&esp;左振平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粗重地喘息着,像是刚刚搏斗完的雄狮。
&esp;&esp;他看着地上蜷缩着、咳血不止的儿子,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或悔意,只有余怒未消的冰冷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esp;&esp;餐厅里只剩下左司禹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以及左振平粗重的呼吸。
&esp;&esp;过了好一会儿,左振平似乎平复了些许。
&esp;&esp;他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esp;&esp;然后,他走到蜷缩在地上的左司禹旁边,冷漠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损坏的物品。
&esp;&esp;“我帮你查过了,”左振平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腔调,仿佛刚才的暴行从未发生,“那个深瞳科技,在医疗影像算法上,确实有点东西。市场前景,勉强说得过去。”
&esp;&esp;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警告:“适当的投入,可以。但记住,别留下把柄,别让人抓到尾巴。”
&esp;&esp;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地上的左司禹,“上次,你跑去威胁二医院院长,找他一家老小‘谈心’……蠢货!连人家客厅沙发底下藏着针孔摄像头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让人‘处理’干净,你以为你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挨打?早就进去吃牢饭了!”
&esp;&esp;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儿子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esp;&esp;他整了整自己因刚才动作而微皱的西装下摆,迈开步子,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有力,一步步远离餐厅,消失在通往书房方向的走廊深处。
&esp;&esp;脚步声彻底消失。
&esp;&esp;左司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墙壁和地板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入骨髓。
&esp;&esp;嘴角的血还在不断溢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剧烈的钝痛。
&esp;&esp;他用手背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粗鲁,带着一种发泄的狠劲。
&esp;&esp;他撑着墙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坐起身。
&esp;&esp;背靠着冰冷的墙面,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散发着惨白光线的吊灯。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esp;&esp;然后,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esp;&esp;嘴角的伤口被牵扯,带来更尖锐的刺痛,鲜血再次涌出,顺着下巴滴落。
&esp;&esp;但他毫不在意。
&esp;&esp;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扭曲,从无声到低低的闷笑,再到胸腔震动发出的、带着血沫的呛咳般的笑声。
&esp;&esp;他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笑得眼泪都呛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
&esp;&esp;但那双桃花眼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到极致的光芒。
&esp;&esp;总有一天。
&esp;&esp;总有一天,他会爬得比左振平更高,站得比他更稳,手握比他更强大的权力。
&esp;&esp;然后……他会亲手,一点一点,把他这位“敬爱”的父亲,从云端拽下来。
&esp;&esp;他会让他好好体会,什么叫真正的绝望,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求死不能。
&esp;&esp;就像他从小被教导的那样——
&esp;&esp;想要终结暴力,唯有掌握更极端的暴力。
&esp;&esp;而掌握极端暴力的钥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esp;&esp;拥有权力之后,那令人迷醉的施虐感,那掌控他人生死、欣赏他人恐惧挣扎的至高愉悦……
&esp;&esp;都将成为他应得的战利品。
&esp;&esp;左司禹靠在墙壁上,胸口因大笑和咳嗽剧烈起伏,每一次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esp;&esp;但他依然在笑,笑得畅快淋漓,笑得发自内心的愉悦。
&esp;&esp;那笑容映着嘴角刺目的鲜红,在惨白的灯光下,像是地狱里盛开的淬毒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