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论战争》中, 塞萨尔·塞萨罗亚曾形容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领导层由“两个不虔诚的战士和一群既不虔诚也非战士”组成,“两个不虔诚的战士”是指他的父亲理查一世和姑父亨利七世,一群“既不虔诚也非战士”则是指当时忙于勾心斗角的耶路撒冷贵族们。
评价他那获封基督教圣徒的父亲是一个“不虔诚的战士”无疑是惊世骇俗的, 这也能解释为何《论战争》被塞萨罗亚皇室视作只能在皇室核心成员中传阅的禁书,直到近代才得以向公众开放。但毋庸置疑的是,《论战争》中详细记载的理查一世对十字军东征的真实态度和他与萨拉丁的交往信件极大颠覆了理查一世被视为“圣徒国王”的形象,许多有关理查一世的研究论著都需要重新审思。
不过尽管塞萨尔在回忆录中否认了理查一世对基督教的信仰纯正性, 但他个人显然不认为这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甚至父亲的“不虔诚”反而加深了他对父亲的崇敬,根据他的后续人生, 我们可以肯定早在童年时期他便将宗教当做粉饰君主形象的工具, 他在成年后一再利用父亲的圣徒身份为自己的行动辩解, 自己亦着力于表现出一个虔诚君主的形象, 教皇格里高利九世在塞萨尔晚年提出的“敌/基/督/者”指控很可能并不是空穴来风,但讽刺的是, 他自己反而被当时几乎所有人视为窃取教皇之位的敌/基/督/者, 最终因异端罪被处死。
不论亲历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给年幼的塞萨尔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受限于年龄和身份, 他本人并未参与战争, 也没有目睹他父亲征服埃及的伟业, 他再次出现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主要场合是随同他的父亲、继母和姑姑参加他表兄香槟的亨利和时任耶路撒冷女王伊莎贝拉一世的婚礼,并目睹了“狮心骑士团”的诞生。这场婚礼是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中基督徒获得全面胜利的标志, 而理查一世也功成身退,带着自己的家人踏上返程之路。也就是在离开耶路撒冷前, 他带着自己的私生子前往了太巴列湖, 这一段故事在《论战争》中有过详细记述:
“我那时还不会骑马, 因此只能与父亲同乘一骑,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直到来到太巴列湖,他要求我下马洗浴,认为这能够使我获得十字军战士的身份从而洗清我身为私生子的罪恶,但我拒绝如此。我告诉我父亲,在我没有成为一位真正的战士,在耶路撒冷得到真正的和平之前,我不会踏入圣湖,我父亲陷入了沉默,他随后向我忏悔了我的出生和他与我祖父的矛盾,他希望从此往后能够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爱我,教育我,我受宠若惊,同时感动至极。”
在《论战争》中,塞萨尔一世并不吝于表现自己对父亲的崇敬与怀念,同时他本人也深受其父影响,但我想要指出的是理查一世对他唯一儿子的态度常常是被忽视的,作为私生子,且他的生母很可能身份并不高贵,理查一世愿意亲自教育儿子、乃至于在临终前请求教皇赋予他合法的身份,对一个中世纪西欧国王来说也是极罕见的事。
圣湖边的谈话被塞萨尔视为他和理查一世父子关系和他个人人生经历的重要转折点,但此时他并不知晓他即将与未来的妻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见面。在离开耶路撒冷后,为了回笼消耗于战争的资金,理查一世将埃及沿海的富庶地区卖给了时任东罗马皇帝伊萨克二世,后者在君士坦丁堡为理查一世及其家人举办了盛大的宴会,也就是这场宴会上,塞萨尔和他未来的妻子安娜·科穆宁第一次见面,尽管据他本人回忆他当时根本没有看清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