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瞎想呀!”她着急解释,“我为什么就不能真的爱你,干嘛不信我呢。”
可她说完这句话,赵楚耘的笑意却更浓重了。
他的状态也并不好,过长的发茬看着有些凌乱,眼下也略有点乌青,整个人看起来气压极低。
“对,我就是不信,”他说:“赵楚月,你根本就没有心,你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爱你不就是要对你好吗,”她不解,“我是想对你好,我想让你高兴起来,想看你笑,这难道都不算爱?”
“你想让我高兴,然后呢?”赵楚耘反问,“你让我高兴的目的无非是我能继续对你好,说来说去,为的还是你自己。”
他这话说的毫不留情面,他本来不想说的,因为觉得实在没必要。
他以为这种事情,赵楚月不说心知肚明,但怎么也要稍微有点认知,但没想到,她竟然是真的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能对自己的自私毫无自觉,还要心安理得地继续索取,这简直好笑。
赵楚月被他说的完全愣住了,她呆滞地注视着他,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
赵楚耘看准机会,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就往楼上走。
可就在即将登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赵楚月的声音又传来了。
“赵楚耘,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她的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兴致,变得干巴巴的,像在陈述一个已经认定的事实。
赵楚耘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你喜欢那些娇小可爱,让你有保护欲的女孩,就像方佳奈、梁欣和林千夕那样。”
那是赵楚耘前女友们的名字。
她如此熟稔地念出那些连他自己都有些陌生了的名字,好像已经在心里默念过一万遍似的。
“我不明白她们究竟比我好在哪里,”她继续说:“明明是我先和你在一起的,明明是我更漂亮,更有钱,我能给你她们都给不了的,可每一次,你都选了她们,每一次你都放弃了我。”
她的声音有一丝悲戚的控诉,赵楚耘听着,身躯不自觉地微微发抖,好像他们相处过的十叁年都融进了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了。
每一次都选了她们吗?
为了赵楚月,他放弃了高考,放弃了更好的大学,放弃工作的机会,人生的每一次重大选择,他都选了有赵楚月在的那条路。
可他不想说这些好似邀功的话,一件一件细数谁对谁错还有什么意义,他烦透了,他只想走。
“好就好在,她们都不是你。”
赵楚耘最后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一个人回到卧室躺下,空荡的房间里只留下一盏夜灯,他仰面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他无法控制地不停回想赵楚月刚才质问的话,他明明没有回头,可脑子里却能清晰地想象出她说话时的样子。
你是不是没有喜欢过我?
你喜欢过我吗?
耳朵里嗡鸣一片,重复的话语被撕裂成破碎的电信号灌进脑子里,让他痛苦万分。
他喜欢她吗?当然喜欢,而且又何止是喜欢,那简直是深入骨髓里的爱,夹杂着疯了一般的愧疚和负罪感,折磨了他十几年。
他早就意识到了,可他不敢承认,他那时候才不到二十岁,根本无法消解这份悸动的感情,于是只好逼着自己去忽略,去否认,因为没有人可以爱上自己的亲生妹妹。
赵楚耘想过很多办法转移注意,他和其他人恋爱,疏远她,他试着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扑向他人,努力做好一个恋人该做的一切,可还是无济于事。
二十二岁那年的冬天,方佳奈在一场大雪中摔伤了腿,赵楚耘在去医院的路上接到了赵楚月高烧的电话,他站在马路上内心挣扎,一左一右,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他选择了回头,回家里去探望赵楚月。
回去的路上他无法克制地泪流满面,他觉得自己太差劲了,他品行低劣满口谎言,根本不配做任何人的恋人。
可即使再来一百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这样,当赵楚月成为选项之一,那她便是唯一选项。
其实明明每一次,我选的都是你。
赵楚耘被关在这里两个月了,可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求过自由,他想逃出这幢房子,去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至少今晚,他真的不想再面对她了。
四下里寂静一片,空气沉得近乎凝固,将近在咫尺的两人困进了各自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