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揉着脚腕子,眼角因疼痛溢出泪花,却坚持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复行几步路,忽现一座城隍庙。
这座庙宇外观衰败破旧,想必因长年累日无人清扫,已被光阴渡上了格外厚重的尘埃。
莺莺踏上石阶,尚未动作,门扉便被人从里推开。
她敲门的手一顿,急匆匆地向后倒退两步,为其让出空间。
“你怎么来此地了?我不是传讯给你,破晓时分会把阿善送还于你吗?”
屋内传来一道男声,声音有几分的哑,听起来百般刻薄,但若是仔细辨别,还能听得几分的担心。
江逾白搂紧黎纤,身形微晃,足尖踏夜风,须臾间,腾空跃上城隍庙的流丹飞檐顶。
凝神屏息,静观下方响动。
男人迈出门口,倚在廊檐下,怀中抱着个正在熟睡的娃娃。
他身形高挑劲瘦,外罩一件黑斗篷,将面容藏匿于其中。
他悠悠道:“现在是夜三鼓,乃阴气最重,鬼魅猖獗时,万一你被她碰到怎么办?”
“我……并非故意的。”
莺莺被他训斥得面色泛白,她红着眼睛解释道:“今日有三位太乙书宫的修士找我问话…”
“只是几个修士而且,你怕什么?”男人不屑地打断。
莺莺道:“其中有一位年轻修士说,今日将会在永安郡内布下厉害的阵法,来追捕你们,你现在就走吧。”
语毕,泪珠子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见莺莺这般模样,那男人再次开口时,语气倒是缓和不少。
“别听他们胡说,无非是装模作样的假把式,更何况我未在陈府内遗留丝缕气息,区区几个太乙宫的学子能拿什么寻我?”
“不。”莺莺道,“其中一位已经知晓…前十日的陈竖是由人假扮的。”
“而且,那天在阿善的满月宴上,你与他打过照面,离得那般近,我担心他会依此寻到你。”
“什么?”
男人扬声喝道,语气里承载着不屑与鄙夷,“是江逾白那废人?”
这声尖酸刻薄的‘废人’,实在过于熟悉,它猝不及防地撞到江少主面前,顷刻间激起薄霜浅雪,挂于他眉梢。
他眸光倏地一沉,径直刺在男人的头顶。
——废人?
在琼林宴,西津渡,流月城,以及种种大小场合,
江逾白已经听过无数次了,简直熟悉地要命,以至于不用去掀开黑斗篷,他也能看见那张清艳刻薄的脸。
唇齿阖动,他冷冷吐出三个字,‘丘寻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