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澈,庭下如积水空明。
年久失修的窗棂在夜下拉出一道吱呀枯槁的哀嚎,阴影深处,面前洞开的空间深处仿佛连接着另一方未知而恐怖的隐秘空间,一道较长的影子轻巧地踏着窗沿上的沉灰率先跃入,灵活得确乎连脚印都未曾留下半分,而旁侧较短的身影确乎犹犹豫豫了半晌,方想借着对方背对着她的片刻功夫方想要拔腿就跑,孰知下一刻从寂静的黑暗中伸出的魔爪便稳准狠地揪住了她命运的后领子,如拎小猫般一把她拖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屋内传来的噗通声惊飞了梁影下的一群夜鸦,不远处正门上,满是赫赫铜锈的老锁被清冷的月光晒得冰凉。
………
“…咳咳咳……!!!”
手中的铜灯辟出一方光亮,照见绫杳生无可恋的一张小黑脸。
她是脑子撞坏了才会答应某个男人‘来都来了不如四处逛逛’的提议。
铺面而来的沉灰辣得她几乎呛出了眼泪,也不知这方庙堂被空置了多久,小姑娘扇了半晌灰又狠狠打了几个打喷嚏,方才揉着红彤彤的鼻尖四下张望。
在外头时,绫杳便有些诧异这后堂竟比所谓的正殿还要大上不少,所谓四正方圆,无论是讲究风水布局还是单纯为了视觉上的好看,建筑时便都会算好布局尺寸与之平齐,就算是有些大户人家为凸显富贵,常用的便也是前厅大后厅小的格局且尺寸并也不会相差太多,不若头重脚轻也实在碍于观瞻,就算是这边塞之地,当地汉人大多也还是从中原大洲迁徙而来的,自然将各种建筑习惯与风俗给带了来,自也不会出现这般诡异的布局。
绫杳活了百年,颇还是头一回见这般倒梯形的建构,在外头便见这后堂比方才两人弄毁了的前殿大了不止一点半点,如今灯影融辟之处,竟仿佛被这无边的黑暗吸收,远远地瞧不尽头。
走动几下,回廊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好在两人翻进的侧窗正与那正中的神龛相对,走动间灯影摇晃,跳跃的光线延绵侵蚀着仅存的黑暗,一笔一划勾勒出那陈久失修的神龛,而座上之像却不似她所臆想的土胎泥塑…早已氧化变黑的木质雕塑就算是矿彩尽褪,尤可见当年之盛况,雕琢之繁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