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之内,滚离此处,莫要令我反悔!”
身边的景一瞬间恢复原样,雩岑发现自己呆愣地坐在原地,身侧两臂却被一左一右的两人钳悬在半空。
“雩岑,雩岑?!”璟书一脸凝重唤了她好几回,右侧的兰锦却是一面凶狠的模样,直接一巴掌朝她盖了下来,小姑娘下意识侧头赶忙躲过,然还是有部分猝不及防打在了她的耳侧:“你发抽啦?!打我作什么!”
雩岑挣扎着将二人推开,揉着受伤的小脸一脸莫名其妙,却发现方才脸上如此严重的青紫还有嘴角的伤此刻都不负而存,除却耳侧被兰锦打红的区域外,整张脸的伤完全消逝无踪。
不知为何,一愣神间,她想起了方才在韩灵领域中那团忽而炸开的光。
“我不打你你迟早要把自己弄死!”
被推开在旁侧的兰锦气呼呼,似是松了一口气般长嘘了一气,旋即便叉着手摆出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嘴脸教训道,雩岑满脸懵逼的看像璟书,男人却也一副方才放松的模样,张嘴解释道:
“方才你作势要打灵娘,结果拳挥到一半便罢了手,继而就开始逻辑混乱地胡言乱语,边说还边不断地扇自己耳光,捶打自己…像是突然疯了一般,我与兰锦花了好些力气才将你拉住,灵娘方将你身上的伤治好,你就突然愣愣地坐定了,哪知刚才你又动,兰锦以为你又想自残…故此想给你…咳…醒醒脑……”
那要不要她也给他来一巴掌醒醒脑啊!!!
雩岑鼻腔里闷闷挤处一声不轻不重的哼,但终究兰锦的出发点是好的,她也不好‘恩将仇报’。
哪知面前倚靠许久的倩影垂眸见此,便扭着腰转身欲走,然尚未迈出一步,便被突然腾起的雩岑一把拽住了袖口。
“你不能走!”
她可能是她找寻零随的唯一出路。
韩婆姨…韩灵娘……雩岑从未想过,脑海中想象出来的所谓的韩婆姨,居然并非老态龙钟的奸诈妇人模样,她竟是一个看似年尚五五的年轻女子,甚至…还是个仙。
她在璟书房中尚只听见所谓的‘龙’‘韦九’等只言片语,便急急冲了出来,想要朝她问个说法,谁知两相冲突之下,竟闹成如此这般。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女子并未回头,平静如水的声线与方才几欲将她逼死的魔音大相径庭。
“……求你。”
鼻音几许,正当兰锦与璟书两人以为雩岑又想再重复一回方才的偷袭时,僵持半晌的身影却忽而哽咽几声,闷闷选择了伏低,像是一只在绝对实力压制下终于斗败的狼,苍白且无力,谁知便听对方却言:
“求人?”韩灵轻嗤一声,“你这诚意,怕是不够。”
话语未罢,便欲倾身又走。
“…求你!”
扑通一声,膝盖落地,紧紧拉着袖口的人影慌忙之下便膝盖一弯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咬着的银牙几乎崩裂,却依旧抖着手没有放松任何力道。
身后两道抽气声骤然而起,场面凝滞而寂静。
饶是人族,衍变发展至今,也早已废弃双膝跪礼,除却面对自己的君王崇尊而跪,便只有跪天跪地跪双亲父母,以至于双膝跪,也变成战胜后羞辱弱者的一种方式,再至上界,仙仙得而自立自尊,纵然是被人割下头颅也宁死不屈,就算是对于上古真神,亦只有尊敬的拱手俯身礼节或单膝跪礼,对仙而言,跪礼,算得上是刑罚之外的极致羞辱,以至于当年神魔大战时,不少膝盖双毁无法站立被俘的天兵被压至魔族大营,亦总是选择极为极端的自尽,也不让对方有羞辱之机。
“…你不怕死。”
身上的威压放出,顿时压得雩岑满口血腥,耳膜的剧痛似乎尚还在嗡嗡作响,雩岑的手抖
得更厉,却依旧没有放手。
“…怕。”
“那为何不走。”女子侧身垂眸望着双膝跪在地上的人影,眼中情绪不明,“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
“求您放了他…求您……”
话语未落,便被一道声音拦腰斩断,隐隐的,心跳的愈发乱,像是心悸般跳的人心乱不已,那种感觉再一次卷土重来,好似零随就在仅离她一层之隔的某间小屋被死死囚禁,而她,却只能屈辱地跪在地上,像一个废人般能为力。
雩岑其实不想承认…她一直很怕死,从那时被赢勾追杀起便怕的要死…而那次是玄拓,这次…却又是零随…她都有不得不拿命去赌的理由。
甚至小姑娘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将男人与自己的性命扯到了一齐。
若是换作他人…她还会拿命去换吗…
答案是虚无的。
至少此刻…她原因将自己的性命与尊严,当着他人的面,通通践踏在了肮脏的脚底下。
“他欠了我的债…合当还与我。”
韩灵眼见着面前之人抖若筛糠,却依旧倔强地不肯松手的模样,半晌才道,谁知还未说完,便被雩岑梗咽着强行答道:
“我还…我替他还……”
“若是钱,你这般如何…”
谁知便见小姑娘突而若疯了般摸出怀中仅有的两根簪子塞到了她的手中,抖着手几乎摸遍了全身,似只是犹豫了一瞬,便极为大力地一气扯下两方之前完全难以从手腕拿下玉镯,咬着牙将身上值钱的家当全都给了她,“…如…如何,这些…这些可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