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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后他也没多轻松,火急火燎联系了蛋糕店,加码直奔,生怕再回去晚一些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回到静和时,整个别墅黑黢黢的,只有厨房亮有微弱灯光。

夜幕下,冷火秋烟的,那种孤独落寞的感觉几乎把他吞灭。

他加快脚步,心微微提着,迫不及待摁开了门锁。

打了一路电话都没人接,他既紧张又害怕,生怕她不在家,又或是故意不接电话。

直到进门看到人躺在沙发上,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满身的汗霎时被温度很低的空气风干,把蛋糕放到餐桌,顾盛廷脱下外套,小心翼翼走到客厅。

沙发上蜷在白色薄毯里的女孩,脸颊肉被挤出一个弧度,粉扑扑的,碎发散落遮住清丽的脸庞。

叶一竹只有在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才没有任何防备感,像只温顺的小猫。

他不忍惊醒她,蹲在旁边凝视许久,贪婪她安静的睡颜。

四周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叶一竹动了动身体,轻轻皱眉,饱满如甘霖滋润过的红唇微微嘟起。

他情难自禁,俯身轻啄几下,她没有闪躲,反倒安静下来。

今天早上她发消息给他抱怨生理期提前,肚子很难受,他给她订了热奶茶到公司,她没喝完,剩了小半杯被带回家,就放在茶几上。

吻过她的唇也多了几多甜蜜。

叶一竹眼皮又酸又重,睁不开,可紧紧包裹着她的熟悉气息让她无限依赖。

“怎么没吃晚饭?”

给她点的外卖也原封不动放在桌上。

“肚子还是痛,吃不下,就想吃甜的……”

她慢慢回应他,四周很静,吻很轻。

耳边的情人低喃像自然的夏日凉风,把她带到无人之岛。

世界只剩下蝉鸣和海浪的夜晚。

呼吸渐渐凌乱时,她吻不下去了,“你不说好要给我带巧克力蛋糕吗……”

她生怕他上一个问题问出口是因为忘记了答应过她的事情,努力睁开眼。

朦胧水雾在她深眸里缓缓散开,顾盛廷看得出神,忽然不想等了。

松开挎在她腰间的手,叶一竹还没缓过神来,索性也放开他抻了个懒筋。

一扭头越过沙发看到餐桌上精美的蛋糕盒,她双眼发亮,发自内心笑出声。

“真的是那家的巧克力蛋糕哎!顾盛廷,你真的买回来了……”

那家店的蛋糕是限量供应,谁知道他提前多久就预定了才能在她生日这天完整给她带回来。

睡了一觉,叶一竹真有点饿了,刚想坐起来,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量握住。

“嗯?”

她不知所以回头,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个紫色丝绒盒子,放在一旁。

那枚闪着一簇光的银环浅套在他食指第一节。

叶一竹大脑一片空白,渐渐失控的心跳深处,只剩下前世的记忆。

她僵在那里,先是失去所有知觉,又突然感受到一阵过电酥麻从背脊往上燃。

幽暗的客厅,什么声音都不剩。

顾盛廷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赶在她之前开口:“叶一竹,这不是求婚戒指,你先别急着甩开。”

照她的个性,和他当场翻脸直接拖行李走人都有可能。

说完,他抬眼去看她的神情,轻轻弯了弯嘴角。

“其实我早和你坦白过,从小到大,我送过很多女孩子礼物——项链、口红、游戏装备。但我好像还没有正儿八经送过你一次生日礼物。”

千言万语被酸苦的情绪堵在喉间,她定定望着他,敞开领口里,那枚微微晃动的挂坠蜻蜓点水般,忽闪忽闪掠过心尖。

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为情。

“我想了好久,到底要送你什么,我也知道或许你什么都不需要。”他的目光微不可见下移,最后停留在她的锁骨,笑笑:“因为你想要什么,自己就会拿去。”

“我的一切都被你拿走了,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微弱的呼吸不可控制随着心跳加快,她沉浸于他低沉更深情的倾诉,深陷不已,没有尽头。

顾盛廷的眼眶多出一道红色浅影,微微沙哑的声音无比沉重。

像在无限追忆,又像在无限追悔。

“我知道七年前,你选择接受我,是抱着飞蛾扑火的心态。不管你信不信,没有你的那几年,哪怕最快乐的时间一晃而过后,静下来,我总会想起过往和你经历的一切,很痛苦。失去你,真的很痛苦。我试图在外面的风情世界晃过一圈,可在银色海岸和你重逢之后,我从来都没有回避过对你的感情。”

“或许在别人眼中,我们开始得无凭无据,像两个没心没肺又心狠手辣的人碰到一起玩一遭。我们认识了八九年,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其实只有一年多。”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扯着嘴角纠正:“虽然那多出来的半年是我自己加进去的。”

“因为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和我重新确立关系,对我而言,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他这么狂傲自大的一个人,不知道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信念。

那枚戒指在他指节留下了痕迹。

垂眸凝视,百转千回,叶一竹回味过来,突然意识到这个和她走过一段轻狂岁月的男人,正在对她倾吐她从未幻想过的情话。

她完全被他制服,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冰冷湿濡的手被他托在温暖干燥的指节上,他用指腹小心翼翼又怜惜地轻轻摩挲。

很久,四周空静得让他有些心慌,再次抬起头注视她。

“戒指是一辈子只能送给一个人的礼物,我以后还会送给你很多样式。”

“但是今天,叶小姐,请你接受它,好吗?”

没有什么含义的戒指,仅仅作为一个礼物的戒指。

他却像铁了心,一定要戴到她手上。

也是只属于她的戒指,是他送给她的戒指。

叶一竹久久没出声,把他折磨得胸口有梗死似的窒息感。

他情不自禁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我爸曾经也和我妈说过,他可以和任何一个女人说情话,却只想和她共度一生。程褚追了宁雪这么多年,好像非她不娶。”

“顾盛廷,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一份感情是绝对纯粹且长久的。”

她有些浑浊的字字句句,像冷水,浇他个狼狈。

顾盛廷知道她从小见证了家庭的破碎,所以她的心,才比别人要坚韧冰冷,不容冒进。

这些年,身边人的聚聚散散,人和人之间的虚假与真情,好像在她那里都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他感觉在她面前,即使他卸下所有盔甲,也敌不过她的冷绝。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强劲的资本和底气去和她抗衡。

没有办法和她来一场正大光明、轰轰烈烈的热恋。为了他的野心,为了隐忍制服狂徒,他要她只能接受他和昔日伤害过她的女人虚与委蛇,和差点毁掉她的恶魔做交易。

现在的顾盛廷和叶一竹,其实不是他不愿公开她,而是她不愿意接受一个不能给她足够保证的男人。

所以他毫无理由生气她把他当“牛郎”,只要见面就情难自禁上床,不见面就是话都说不上几句的“炮友”。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清醒得让人有些绝望。

可原本,他以为她主动拖着行李箱找过来,他们朝夕相对的这段日子……

“你让我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他只能苦涩笑笑,宣告她的胜利。

又是她赢了。

叶一竹用手捧起他一片灰败的脸,“所以即使这样,你还是要送我这枚戒指吗。”

其实他什么都懂,也是一个比她还记仇的人。

他眉头微动,依旧握着她的手,那股不屑和笃定,像极七年前出现在她宿舍楼下,伤痕累累却依旧矜贵高傲的那匹孤狼。

“即使这样,刚才的一番话,我也要你牢牢记住。再闹脾气,再想离开我,也要记得我爱你。”

他话音刚落,她的手就不受控制挣开他一刻。

似乎早有准备,精准无误把中指往他准备了几百年的指环里蹭了一下。

这次换作是他僵得无法动弹,一颗心突突直跳,快要顶破肋骨。

他猛地抬眼,漆黑的瞳孔在抖,看到她用另一只手把碎头发别到耳后,眉梢含羞带笑。

一张没有化妆干净的脸,有撩人情愫。

像那年在小巷,他们迎着月光走,她无厘头来了句——也许在二楼后座被你看到我脱下校服后的样子,也算是一种浪漫。

她俯身,唇若有似无擦过他的眼睛。

“我也爱你。”

怕她后悔,他来不及陷入此刻灼人的暧昧,把戒指牢牢套进她的中指。

习惯了无拘无束的指节突然被一个清凉小圈套住,但没有想象中的碍手,也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束缚感。

他抵着她的额,还不肯罢休,久久不肯松劲,用力把戒指转了几圈。

想生生就此把她套住。

“疼……”

她笑着缩回手,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拉到沙发。

他把她压在身下,两人呼吸彼此贴近,但只是注视对方——深刻的、漫长的、迷恋的。

她伸手轻碰他那双雾气未散的眼,轻声哽咽:“你好像,从来没正经追过我。”

吻细细密密从她掌心落下,“所以我正在努力。”

承受着他绵密的吻,叶一竹把所有无关的人、那些灰与白的前尘往事、捉摸不定的模糊未来都一笔勾销。

“那我答应你。”

他痴迷加深的动作一顿,微微喘气抬眼望住她。

就算是当年,她也没说过这句话。

她的腰早就支撑得有些酸软,此刻调整了一下姿势,抬起手抱住他,歪了一下脑袋,语气俏皮。

“当你的女朋友有很多特权呀。你以前总说,你只会带女朋友去见你那帮兄弟,只有女朋友才可以让你道歉……”

她唇边笑意不减,吻了吻他鼻尖的那颗浅痣,“也只有女朋友可以让你包容她的无理取闹,还有不可饶恕的错误。”

当年的话被她记到现在,他露出无奈的笑,吻回去。

“那确实。”

黑暗中,他没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

“可是,我不能接受有人会觉得,是我介入了你和别的女人的感情。”

“你放心,绝不会有这一天。”

他说得比她还要笃定和决绝。

她主动迎上去将他紧紧抱住,动情开口:“顾盛廷,我好像真的没有退路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复杂如茧,被他撩拨漂浮的思绪在某个瞬间被重重迭迭的杂念积压着。

可还是躲不过他精心安排的浪漫。

就像当年她无法拒绝一个为了自己可以拼命,可以不顾自己大好前途的少年。